“有沒有聽說過「創傷後應激障礙」?”慕青臨問,因為氣不足,她的聲音顯得低沉暗啞,從她嘴裏說出來的那個詞,被玄關陰暗的光線包裹著擠進周意耳朵,嗡然一片,她張嘴試了好幾次才勉強發出一點聲音,“PTSD?”

慕青臨「嗯」了一聲,側身靠在牆上。

她站得沒那麽直,從肩到背,弓著很明顯一個弧度,像是人在沒有氣力,卻還要硬撐時才會有的狀態。

周意心裏的不安迅速膨脹,如同站在高空裏的一根鋼絲上,狂風正在聚集,隨時準備從四麵八方朝她卷過來。

腦子裏有個清晰的聲音叫囂著讓她別再問了,她來不及開口就看見慕青臨抬起一隻手壓在胸口,然後動作遲滯地偏頭看向自己說:“那些藥就是治這個病的,我吃。小九,我這裏有病,很嚴重。”

鋼絲猛然斷裂,周意被迫從高空墜落,眼前是慕青臨風平浪靜的臉,餘光閃過年初她剛西南回來,去佛魔找自己那天的畫麵。

她當時不給她這個糖盒,她說她小氣。

其實,隻是不想讓她知道她正在生病吧。

她聽說過這種病,會逼著人「反覆體驗」那段過去。

不問意願,強行閃回,把一個正常人逼得人不像人。

可是後來看見她手背上和現在如出一轍的淤青,她卻隻是陰陽怪氣說她是去西南探險。

內疚席卷著周意。

慕青臨那天的臉色不好明明就是精神狀態差導致的,根本不是因為西南的環境。

她該看出來不對勁的。

為什麽沒看出來?

就知道自己被拒絕了難受是吧?

周意,你的喜歡還能再刻薄點嗎?

周意胸口一陣一陣冷得發麻,她望著慕青臨已經垂下去的手,嗓音艱澀,“會好嗎?”

慕青臨說:“想好,但是目前看起來有點難。今年第一次發病是在西南,周圍沒什麽人,扛一扛就過去了,第二次是昨晚,和符曉動手了。”

“見過我和人動手嗎?”慕青臨問。

急轉的問題,答案還那麽明顯,周意想不出來她的用意,隻好點了下頭,如實說:“見過……”

“狠嗎?”慕青臨問。

應該算是狠吧,王八手被懟在牆上發出的慘叫她現在都還能想起來。

慕青臨卻說:“你見過的不及我和符曉動手的十分之一。昨天晚上,我差點掐死她。”

“!”周意垂在身側的手猛地攥成了拳,拇指死死壓著關節。

“小九,你沒感覺錯,我確實不像民生記者。最早,我進的是國際頻道,人人都覺得賺錢、光鮮,有前途,長眼界,後來被新聞中心的主任看上,想讓我跟他做調查記者,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為這事兒,我沒少讓人在背後罵腦子有病,可我自己真挺喜歡的。”慕青臨偏過頭問周意,“了解調查記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