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半個月,周鳴和阮中意每天早出晚歸,很難見著人,但不論他們多早出去,多晚回來,老人家的灶上都一定給他們留了碗熱飯。
人心是相互的。
周鳴和阮中意走的那天,趁老人家不注意,往她枕頭下麵塞了四萬塊錢。
他們不是菩薩,沒有救苦救難的好心腸,會這麽做隻是因為他們也有孩子,離得越遠越希望她無病無災,平安長大。
恰好這個地方有最讓人震撼的信仰,他們沒有時間「磕長頭」替周意求些什麽,便把這份好心當成了善因,希望有一天能為周意求得善果。
老人家發現這些錢已經是兩天之後的深夜。
她剛剛把因為胸口疼,鬧騰不停的小孫子哄睡著,抖著手將錢捂在胸口跑到兒子丹增的房間,問他應該怎麽處理這些錢。
丹增也是頭一回遇到這種事,一時拿不定主意。
正在兩人愁眉不展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急躁的拍門聲。
老人家嚇得跌坐在地上。
丹增連忙將母親扶起來,拿著根棍子出去開門。
門外是去而複返的周鳴和阮中意,兩人衣冠不整,一身的狼狽。
丹增趕緊讓兩人進來,著急地問:“這是怎麽弄的啊?”
周鳴大口喘著氣說:“來不及說那麽多了,丹增,有個忙,請你一定要幫我們!”
丹增憨厚木訥,還有點磕巴,一著急,說話就更困難。
老人家已經聽到了兩人熟悉的聲音,她急忙蹣跚著步子從裏麵出來,說:“你說,能幫的我們一定幫!”
周鳴迅速將自己和阮中意的相機包遞過去,“這裏麵的東西幫我們收著,我們很快就會過來取,還有這個……”
周鳴把一隻黑色的行李箱推到丹增和老人家跟前,沉聲說:“這裏麵的人,請幫我們先安葬了,過段時間會有人來接她。”
丹增震驚,“這裏麵是,是……”
那個「人」字,丹增死活說不出來。
他已經聞到了隱約的血腥味。
老人家開了一輩子旅館,看的人多,一眼就知道誰好誰壞。在和他們說保護站那些不為人知的故事時,他們情緒裏的反饋也在證實這點。
所以她什麽都沒問,鎮定地接住行李箱,說:“你們放心,這兩件事我一定給你們辦好。”
“謝謝……”周鳴握緊阮中意的手,極力壓抑著翻滾的情緒,一字一句道:“這個人你們可能不認識,但她一輩子都在保護你們西南的動物。所以請您,務必,在她家人來接的時候,把她完……”
「完好無損」幾個字就在周鳴嘴邊,他卻怎麽都說不出來。
他和阮中意想盡辦法也不過搶回來她一半的屍骨,哪兒來的完好無損。
周鳴眼紅如血,拉著阮中意大步往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