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曉心道。

韓冬說:“需要通知你家人嗎?你會住院觀察兩天,有個人照顧方便點。”

符曉下意識以為韓冬說的“家人”是指董詡。

她之前每次產檢,醫生都會問一句“孩子父親呢”。

符曉心底湧起滔天的厭惡,硬是忍著沒表現出來,語氣如常地說:“我離婚了。”

韓冬說:“我知道,我姐在電話裏提醒過。我是指你家裏的人。”

韓秋被突然提起,符曉壓在被子上的手指跳了一下,她說:“不用通知了。我弟是警察,工作很忙,我父母年紀大了,已經因為我離婚的事操了不少心,不想再給添麻煩。”

韓冬說:“那就等我姐回來。她今天就能到。”

符曉的手指往回蜷縮。

韓秋說她出櫃的時候和家裏鬧得很崩,之後更是離家多年,紮根在了萬裏之外的草原。

這麽大的動靜,韓冬不可能不知道她的性取向,可她剛才的話未免太隨意了。

真就一點不懷疑她們的關係?

符曉不動聲色地分析著韓冬的表情,說:“韓醫生,昨天晚上麻煩你了。”

韓冬說:“舉手之勞,當是還我姐的。”

符曉蹙眉,“還?”

韓冬說:“我姐雖然沒明說,但是離家十幾年,昨天是她第一次主動給我打電話。你對她的意義可見一斑,我理當照顧好你。”

韓冬的話並沒有正麵回答符曉的問題。

符曉心裏的疑問頓時更深,但突如其來的又一個“第一次”正在侵佔她的思緒,再者,她和韓冬不熟,刨根問底並不合適,隻道:“住院費是不是你幫我墊的?我怎麽給你?”

韓冬說:“我姐會還的,她從來不欠家裏人的東西。”

“你再休息一會兒,有事隨時按鈴讓護士去叫我,我這幾天都會在醫院。”韓冬率先結束話題。

符曉隻能說:“謝謝。”

韓冬,“不客氣。”然後轉身出去。

一眨眼的功夫,病房裏再次恢復安靜。

符曉的手指還蜷縮著,被韓冬一番話攪亂的思緒也還沒有恢復。

她沉重地想,哪兒有人十幾年不給家裏人打電話,還從來不欠家裏人東西的?

韓秋……

離開家的時候,你到底經歷了什麽?

符曉看著雪白的天花板出神。

過了很久,符曉側身,取過床頭櫃上已經有人幫忙充滿電的手機,點開了通話記錄。

最後一條是和韓秋的,詳情裏有兩次通話。

前一次兩分鍾。

後一次十一分鍾,這個時間剛剛夠韓冬把她從家帶到醫院。

那十一分鍾裏,韓秋一句話都沒有說,聽筒裏隻有草原上經年不斷的大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