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慈從柳家帶過來的人不多,也就幾個人,都領了份不錯的差事。至少季娘這個地頭蛇沒有使絆子,柳清慈記她這份恩。
“夫人,西邊兒順奶奶那兒來人跟咱們要點兒人參,您看給是不給?”柳清慈正撥著算盤算賬,她這算盤很是精致,黃金骨架,碧玉珠子,形似一個圓盤,還用秘銀做了個底座托盤,看著值了老錢。
來回話的是柳清慈從柳家帶過來的人,叫竹青,是個孤兒,資質不錯,但話極少,跟柳清慈沒有主仆之名,但她倆都心知肚明彼此的關係。並非柳清慈仗著身份欺負人,其實給柳清慈當仆從,竹青更積極。
竹青資質好,但是個孤兒,又長得好,被人販子賣進南楚館子,她將他帶出來,他便將命給了她。其實柳清慈願意救他,純屬她那天心情好,要不然,就算他資質再好,她也沒有救他的興趣。
“西邊兒順奶奶是爺父親的堂兄的庶妹,嫁到了柳州程家。因為殘害夫家子嗣……被程家人休回蕭家的。現在住在狼峰眼,那裏住著大大小小不少蕭家拐著八道彎兒的親戚,這位西邊兒奶奶住在狼峰眼西,跟爺的關係也最近。她孫子前些日子出門夜獵失了手,被人抬回來的時候眼看快不行了,如今想來求點兒人參,想是回去續命的。”竹青把自己打聽到的事一五一十的說給柳清慈聽。
彩蘭也小聲對柳清慈道:“這位被休回蕭家的姑奶奶,奴也曾聽說過,據說害得蕭家那一代的婚嫁都有些困難。原本在世家中,這樣的姑奶奶會怎麼處置,夫人也是知道的。如今她安穩的坐在狼峰眼上……夫人不妨結個善緣。”
這樣被休回家的姑奶奶,世家一般低調的將其再嫁,嫁得十萬八千裏遠,形同發配,一輩子不管其死活了。狠心一點兒的人家,直接給她一根白綾,連喪事都不給人辦,直接在祖墳邊隨意找個位置一塞就完事。
這位蕭家的姑奶奶沒被這麼處置,還能從柳州程家帶回夫家的子嗣自己撫養,如今連孫子都有了,想來是有些本事的。
彩蘭勸柳清慈結個善緣,的確是忠言。何況家裏守著金山銀山,看人家孫子吃不起人參死了,的確不太厚道。
柳清慈頭也沒抬,道:“那就給她一支百年的老參吧,再送一瓶小還丹。”
若是別人的話,她會加一句“從我自己的庫房裏出。”畢竟用蕭懷瑾的東西做人情,她也不好意思。但這是蕭家的親戚,又不是柳家的,她用不著這麼束手束腳的。至於蕭懷瑾心裏怎麼想的,她不想知道。
“夫人,爺那邊傳話過來,讓您過去一趟。”一個簪著絹花的青藍襦裙侍女進來,巧笑倩兮的對柳清慈一福身,語氣輕快的說道。
侍女是季娘身邊的人,叫……青黛?
柳清慈微微一怔,有點兒不情願:“有沒有說是什麼事?”
青黛笑意不變:“說起來是一樁美事,雲州那邊的周家,過來給咱們爺獻了幾株一人高的血珊瑚,還有兩顆拳頭大的水靈珠。雲州靠海,他們還帶了好幾箱珠子、大魚,都是往常不見的稀罕貨物,爺惦記著夫人,想請您去看看呢。”
柳清慈在心裏默想雲州周家……雲州那個地方離中原甚遠,雖是靠海,但海上多妖獸,是以算不得多富裕。周家是當地仙門,一邊要鎮壓海上妖獸,一邊又怕中原仙門朝他們伸手,所以處境也算不得好吧?
踏進廳裏,隻見蕭懷瑾和那周家人俱已坐在裏頭,丫鬟正捧著茶盤上茶,柳清慈笑著進去,默默的坐在蕭懷瑾身側。
蕭懷瑾側身攬了攬柳清慈的腰,玄鐵折扇開合數遍:“你們的事,我知道了,先回去等著吧。”
周家來的是他們家宗主的長子,麵白微須,操著一口口音很重的官話說道:“周家與蕭家之好,絕不會因其他家族的不懂規矩而有所更改。蕭宗主若是不嫌棄,明年周某仍舊上門叨擾。”
柳清慈努力辨認過他的話,才大概知道,周家這次上門來送上大批財物靈器,隻為求蕭懷瑾口頭上一句兩家交好,並且答應明年還來(送錢),蕭懷瑾不費一兵一族,就得來如此“深情厚誼”?
蕭懷瑾的麵子,在神族中已經這麼值錢了?
蕭懷瑾不說好,也不說不好,轉頭輕聲問柳清慈:“先頭不是在選料子做春衫?周兄這次帶來了不少鮫紗,回頭都給你送去。我記得那裏麵有一匹潔白如雲,你肌膚賽雪,想來可以襯你。”
鮫紗為鮫人所織,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乃是做法衣的上乘之選,幾乎一寸千金,柳清慈未出嫁前就有好幾匹。周家獻上的鮫紗幾乎算是重寶了,蕭懷瑾卻轉頭就說要送給自己夫人做春衫……柳清慈都替座下那位周兄羞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