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天並不知道山頭上發生的插曲。
當他變成孤身一人,他像一隻被扣在杯子裏的蒼蠅,失魂落魄的一通亂撞,分別的不舍,放走諸葛議的糾結…各種情緒糾纏著他。
更重要的是,他現在麵臨一個真切的處境,以著諸葛議的脾性肯定會來的報複。
單說他們死掉了一個高手,就是現在自己的性命不足以補償的,苦悶鬱結到這裏,於天想著,當初真的該狠心殺死諸葛議。
或者至少如果諸葛議現在在自己麵前的話,他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他,好讓自己脫離被追殺的厄運。
但無論如何,沒有如果,於天需要為自己的處境好好打算。
他不準備給林川林筱找麻煩,他想到的是自己躲進淇山深處暫避鋒芒,等到自己羽翼豐滿,或者時間衝淡掉一切的時候,他再出來。
可是這種想法直接被子陽否決掉。他要的是絕對的可以把控的安全。他認為,躲進深山當中,並不足以完全的躲避諸葛議他們的報仇,尤其他們可能有著比人階巔峰實力更高的所在,風險的不可控不能讓他這樣莽撞。
子陽提出的唯一出路,就是離開淇山,離開淇原鎮,躲得越遠越好。
這與於天所做決定的初衷可是大相徑庭。因為在於天所做出的應對選擇中,不離開淇原鎮,是他不能違背的先決條件。
他壓根就沒有想到過要離開淇原鎮。
於天知道子陽說的沒錯,性命之危,已由不得他任性和胡來。隻是這樣的做法未免太過於唐突和意外,於天也沒有想到過自己的離開,會是因為這個。
但此事似乎已無可周旋,命運在此劃出一道狠心的線,不僅意味著決裂過去,也是一個不可違抗的預兆,讓他在子陽的大說一通中,在自己無能的憤怒中,答應了離開。
可總歸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尤其當於天走上淇原鎮的街頭,毫不費力的混進人群當中的時候,他更加憂愁和不舍。
毫不誇張的說,這裏是他在魂極世界出生的地方,這裏就是他的故鄉,在他生命垂危的時候,他在這裏活了過來;在他流離失所的時候,也是這裏,接納了他。
使得他對這片土地,對林筱林川,有著淩駕於生命之上,如母親般偉大的感恩和牽連,現在要他離開,可想而知是多麼的不舍。
於天渾渾噩噩的走在街上,如迷途的羔羊,在斜陽的餘暉中盡力的吮吸著這片土地的餘溫,當做最後的晚餐,吃的那叫一個痛哭流涕,戀戀不舍。
一直挨到鎮上第一盞象征著希望的燈火亮起,空氣當中彌散開來飯香味,於天才不情不願的隨著隻身的落寞,像是一隻在外麵玩瘋了不情願回家的小狗,被拖拽進了孤僻的小巷。
當他被黑暗催促著站到林筱的家門口,透過房門看到裏麵燃起的燈火,所有什麼“要保重”,“我一定會回來的”話語的鄭重其事和信誓旦旦,都化作了一口的歎息,也正是隨著這口歎息的吐出,使得於天一下子下定決心,他無法忍受也不會和林筱當麵道別。
所以於天在細細咀嚼闌珊燈火滲透出來的溫熱的同時,將自己鎖進了黑暗的角落中,等待著。
直到小巷的盡頭響起一陣簌簌的聲響和若隱若現的酒氣,於天才慢慢的從角落裏麵滑溜出來,看到了正向著這邊走來的林川。
“於天?”看清楚從黑暗當中閃出來的人影,林川將心中升騰起來的驚嚇扼殺住,帶著疑惑的目光掃視過於天,抬頭看了一眼從不遠的門縫裏泄露出來的光影,在察覺並沒有什麼異樣之後,不由的出聲問道,“你怎麼不進去?”
“我是來向您道別的。”
支支吾吾間,於天頹唐的說出了這句話,此時似乎有一把鐮刀,正在撕扯切割著他的肉。
“哦~”
林川帶著一聲的恍然,點了點頭表明自己知道了後,便是放心的叮囑著,“那你去山中修煉吧,林筱那裏我會替你去說的。”
很顯然,有了上一次於天進山修煉的經驗,並且回來後實力有所精進,他理所應當的想到,這是於天在嚐到甜頭之後的再一次試煉。
“不是去山中修煉,”於天哭喪著臉,帶著哽咽的聲音無力的辯解著,“我可能要離開淇原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