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看著勺子蹦走,一會就見女媧走了出來,一副精疲力盡的模樣。見了他,無奈道:「跟你家勺子說話必須時刻保持平常心啊。」

「女媧,妳方才抓走勺子說了什麼?」

女媧抬指:「對著元始天尊大人發誓,是她自己過來找我的,你別總帶著敵意猜測我成不。」

青帝冷笑:「她去找你的?我和她同床共枕,她離開我會不知道?不是妳隱了她的氣息帶走的?」

女媧頓了頓,認真道:「你一說我倒想起來了,方才她進來前,我也毫無察覺。哎呀,睡相都被瞧去了……要不還是殺人滅口免得被洩漏吧。」

青帝完全沒注意後麵那句話,隻想著前麵那句,怔忪:「果真?」

女媧笑道:「騙你有糖吃麼?」

青帝又問道:「她還問了妳什麼?」

「隻有一個,就是問如果你逆改了她的宿命會如何。」

青帝臉上一僵,盯著她字字道:「妳告訴她了?」

女媧躲開這淩厲目光:「老友,無法不告訴她……」

「友盡。」

「……」

說罷,那青色影子已經消失,女媧扶額,感歎:「典型的見色忘友啊。」

開了店門,時辰還早,沒人來客棧,略顯冷清。

勺子趴在錢櫃上,想著方才的話,書生的臉一直在腦子裏飄來飄去,總是浮起書生被雷劈被元始天尊拍扁的景象,完全無法抑製。

惱的捂住腦袋輕聲嚎叫,耳邊驟響辟裏啪啦的聲音,急忙睜眼看去,隻見剛開的幾扇大門又被關上了,店內昏黑。

她驀地站起身要去開,剛起身就被人抓了手腕,抬手要抵抗,察覺到那熟悉的溫熱,不由擰眉:「笨書生是你把客棧門關了?」

青帝盯了她一會,緩聲:「我帶你去九重天。」

勺子姿勢微僵,步子不動:「那個……我覺得客棧這挺好的,不走了。而且那兒都是大神,我不想每天出門都腿軟。還有,隔壁米大叔的米我吃習慣了,整條街的東西都吃習慣了,去了那一定會不習慣,還有還有……」

「我不會死。」青帝攬她入懷,附耳低聲,「即便是有懲罰,也不至於嚴重到會死的地步。」

勺子愣神,他都知道了,明明跟女媧娘娘說不要告訴他的……

「隻是少一點修為,受一點皮肉之苦,最嚴重的不過是在禁地關幾百年。這點時日對妳我來說,並不算什麼,對吧?而且要是妳真的死了,那就再無可能了。權衡之下,難道不是我受一些懲罰才是上策?」

他說的越是輕描淡寫,勺子就越害怕。

書生總是這樣,報喜不報憂,要是他不知道自己找了女媧,根本不會告訴自己他會受懲罰。

現在知道了,又說懲罰很輕。

如果真的很輕輕至無所謂,那為何一早不說?

青帝微鬆了手,看著她笑道:「去收拾東西,走了。」

勺子驀地一手抓住錢櫃邊角:「你先告訴我,到底會受什麼懲罰?」

青帝沉默許久,才道:「逆改天命的話……會散了元神。」

勺子瞪大眼,又往後退去,退到無可退:「那不是死?」

青帝搖頭:「我們的元神與你們的不同,雖散,但仍然可以恢復。隻是需要幾千年,而且之前所做過的事會一無所知,重新開始。上神的能力太強大,這種懲罰也是為了讓我們忘記自己的惡善,心如初出,方能讓六界長久和諧。所以於我而言……並沒有什麼,隻是重新開始罷了。」

勺子捂住心口,痛意一點一點的蔓延:「也就是說,你會……忘了我。」

青帝點頭:「對。」

三百年前勺子忘了他,如今青帝要忘了她。勺子覺得世間果真是輪回的。

隻是……能活著就好。哪怕真的是忘了,能活著就好,至少還有期盼。

就算以後她找到書生,書生不記得她了,可至少還都存活於世。

反正他忘了她,那根本不用擔心書生會難過。

她會繼續守著客棧,說不定在哪個陽光明媚的日子,會有個青衣書生進店,喚她一聲勺子呢?

「笨書生。」勺子抱住他,低聲,「那你好好護著我吧。三百年前你弄丟了我,如今找到了。我也會用三百年的光陰努力找到你,然後……繼續一起。」

青帝攬著她,聽她淺如吟唱,壓的極低極低的聲音,摟的更緊:「好。」

如同簽訂了無形的契約,哪怕忘記,忘了三百年,三千年,也無法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