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十八年,盛夏
猛烈的陽光,透過湛藍的天空灼烤著大地,地上的泥土幹結,商隊走過,掀起了一陣揚塵。在商隊的最尾端,一輛馬車在晃悠悠的走著,馬車內一個女子麵色慘白,用纖手拚命的捂著口鼻,隨著手上用力,手背的青筋清晰可見。
邊上的一個婢女端著一個痰皿上前,臉上掛滿了擔憂:“小姐,你已經吐了一路了,我們停下來歇會吧,奴婢真的擔心您的身子受不住。”
“不,嘔……”女子剛張嘴,便抱過痰皿一陣嘔吐,本就蒼白的麵色,更是慘白如紙,到最後整個麵部幾乎都貼在痰皿上,痛苦得仿佛要把五髒六腑吐出來一般。
車廂內彌漫著一股難聞的酸腐味,婢女揪心的上前幫女子輕拍著背脊,感覺到小姐背部那咯手的骨頭,一陣心疼,小姐這一路受了不少罪,整個人更是消瘦了不少。
半刻鍾過去了,女子麵無血色,還在抱著痰皿幹嘔著,婢女束手無策,猶豫了一會,對著車夫叫道:“停車,停車。”
女子手指動了動,掙紮著卻是連抬手也沒了力氣。
馬車停下,婢女把簾子掀開,一陣悶熱的空氣撲麵而來,女子胃部抽搐,嘴巴大張著,卻是再沒有半絲東西吐出。
婢女看了眼官道邊上,注意到不遠處的那一片樹蔭,對著馬車內的女子說道:“小姐,那邊有一處陰涼的地方,不如我們過去歇會。”
嘔吐的女子有些不情願,可是身體的不適,讓她最終還是虛弱的向婢女伸出了一隻手。
由婢女攙扶著,兩人往不遠處的陰涼處走去,待走近,婢女驚喜道:“小姐,底下有條河。”
女子蒼白的麵龐攏上了一抹淺笑,一陣微風吹來,伴著水汽和林木的清新,讓她感覺整個人舒服了一些。
“小姐,你站著等一會。”
女子點頭,婢女便一陣風似的跑開了,很快就從馬車上拿著一張墊子跑了回來,鋪在一塊大石上。
待一切弄妥,又上前扶著女子:“小姐,奴婢扶您去那邊坐會。”
女子點頭:“我沒事,你去把阿古叔叫來。”
婢女有些不放心,看著女子走到大石邊坐下,這才回轉身去前麵的商隊叫人。
女子望著婢女離開的背影,收回視線,看向前方一片開闊的空地,眼眸悠遠,許久才喃喃低語道:“五年了,開雲國,我又回來了。”
她叫夏無憂,開雲國人,十三歲那年家道中落,差點被賣去青樓,是義父把她救起,並帶回了北炎國。
剛才那個是她的婢女,小萌,才十五歲,是她的丫鬟,也是開雲國人,不過從小被養在北炎國。
耳畔傳來一陣腳步聲,夏無憂把視線收回,抬眸望去,就見小萌身後跟著一個膚色黝黑,高大壯碩的漢子,漢子四十出頭,光著半邊膀子,光禿的頭頂纏著一條灰色的頭巾,典型的北炎國大漢的裝扮。
夏無憂從石頭上站起,腳不小心踩到裙擺,被絆了一下,瘦削的身子晃動,差點沒跌倒在地,好在及時伸手扶住石頭,身子才險險站住。
拍拍心口,吐吐舌頭,好險。
漢子走到了夏無憂麵前時候,夏無憂臉上早已經恢複了以往的恬靜,好像剛才那不經意間流露出俏皮的,是她身體裏的另外一個人。
漢子雙手抱拳,對著夏無憂恭敬道:“小姐。”
夏無憂微微點頭:“阿古叔,我這身子不爭氣,這一路拖累了大家的行程,實在抱歉。”夏無憂說著,身子微微往前傾做躬身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