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拂塵一掃,條件反射地要向白影點去。

“阿紉!道長留情!”

柳老爺魂不附體。

鐺一聲,刀客及時撥開了這一拂塵。

婁江搶步上前,將一麵銅鏡印在了麵目猙獰的阿紉額心,她一翻白眼,昏了過去。昏迷中猶自渾身顫栗。

三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這還不如直接來個凶惡的煞鬼戾妖,左右血戰一場,三人都不在話下。眼下柳家小姐這情況,卻不能硬來,未免讓人束手束腳。

“地炁陣能洞察陰氣,”道長百思不得其解,“如果小姐身上有陰氣,地炁陣會把她阻攔下啊。”

婁江收起銅鏡:“我這枚‘青帝’鏡能辨形神,小姐魂魄與軀殼相符,沒有被妖物替代。”

非鬼非妖,那是什麽?

看著昏迷中仍自渾身顫抖的少女,三人都覺得棘手。

“她中邪前在做什麽?”刀客插口問道。

“向神枎禱告。”

刀客大咧咧地說:“怕不是因枎木中邪了?”

“俠士慎言!”柳老爺臉色一變,連對修士的敬畏都顧不上了,“神枎日夜護我城十萬百姓!斷斷不可輕言汙蔑!”

刀客本是隨口一說,不料遭一直畢恭畢敬的柳老爺當場駁斥,麵子掛不住:“如果你們這枎木真這麽靈驗,怎麽連照顧自己的人都庇護不了?連祝女都入邪了,怕不是你們這城神,自個都入邪了吧!”

“你你你!”柳老爺指著刀客,氣得哆嗦。

“不然呢?草木為神,本就是最弱的。”刀客嗤笑。

“枎木一直在庇佑柳小姐,否則她早死了。”

眾人見要吵起來,正自頭大,隻聽有人在外邊冷不丁出聲。

接著,白紗糊的窗被推開了。

是仇薄燈。

他不知是什麽時候吃完了,溜達來了後院。此時站在窗邊,伸手在木欞上拂過,撚起幾片薄薄的東西,給眾人看。

是枎葉。

城裏的枎樹葉不知活了多少年,主幹佔地足有十裏,林冠似雲似霧似紗地展開,將或高或低的屋角飛簷籠在婆娑影下。枎葉玉錢般大,薄如銀箔,風一吹就滿枝滿杈就翻起深深淺淺的雪色波浪,葉落時如大大小小的銀色螢蟲穿街過巷。

仇薄燈捏起的那幾片枎葉沒有半點光澤,黯淡枯萎,仿佛耗盡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