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力甘大峽穀,早晨,暴雨。
凸出的岩架為兩人提供了天然的庇護,照目前來看,渴死幾乎是不可能了,再不濟也能靠雨水來補充水分。
“你是喜歡晴天,還是?”希爾問道,她現在的狀態跟兩人剛見麵時截然不同,淩亂的頭發,被塵土弄髒的臉,反差下的精致五官,像極了落魄的富家小姐。
“差不多,真要說的話,雨天吧,畢竟在地球不太常見。”肖恩調整了一下包裏東西的位置,以免一些電子用品被淋濕。
“這樣嗎?我覺得雨天挺傷感的,就像現在,真的會感覺到孤獨。”
“又不是隻有一個人,我倒是沒這種感覺,反而更喜歡現在的狀態,”肖恩起身看向了遠處,“至少現在,我有更多活下去的動力了。”
“噗,你在裝酷?”希爾笑了笑。
“你之前說想聽我的故事,現在呢,還想聽嗎?”
“當然。”
“在我人生的前十年裏,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實,直到我爸患上熱核症,那時候沒有醫院可去,因為根本沒有血清能提供給一般的家庭,大多數人都隻能等死。我媽想了很多辦法,最後在一個朋友地方打聽到了40係血清的消息,後來才知道是假的。為了能救我爸,我媽欠下了巨額債務,但最終也沒能救回來。49年10月20號,那天晚上,我媽突然哭著跟我說,要我照顧好莎拉,我問她話她也沒回答,就直接出了門。跟到外麵之後,我看見她上了一輛卡車,然後我就一直追,一直追……”肖恩的眼中泛著淚光,他時常回憶這段痛苦的經曆,總覺得媽媽會在某一天重新回到這個家。
“抱歉,我不知道……”
“再後來,我一邊打工一邊照顧莎拉,給我們家放貸的人也知道我的處境,降低了每年的利息,不然我可能一輩子都還不起。”
“我十八歲那年,接到一份報酬不錯的工作,從洛杉磯到丹佛,給一家醫院送醫療物品。幹了半年左右,有一次在汽車旅館遇到了一個中槍的男人,他問我能不能載他一程,當時他手裏有家夥,我要是拒絕他八成腦袋開花。把他送到目的地後,那人告訴我他姓張,還問了我的的工作。”
“大概一個月以後,我突然接到了那人的電話,我不知道他從哪裏得到了我的聯係方式。他說要我送一批50係的血清,目的地就在我平時送貨的那條線路上。本來我是不打算跟這種人有交集的,但他給出的報酬頂我兩個月的工資,當時莎拉又正好要交學費,我就想著反正也是順路,就接下了這活。”
“之後的七八年,我陸陸續續幫他做了十幾次事,賺了不少錢,但還遠遠不夠償還債務。”
“接著就是一個月前,我又接到了他的電話,本來以為是跟之前一樣的工作,但他突然跟我說這回要去亞洲聯合,還是偷運軍火,我第一時間是拒絕的……好吧,這根本是在放屁,我就是抱著僥幸心理。”
“你還是去送那批貨了?”
“是,要命的是開了一半,我發現莎拉偷偷上了車,她非要跟著我一起去。再然後……我們遭遇了襲擊,莎拉為了保護我中了一槍。幾公裏外就是發射中心,我背著她走了一整個下午,那是我這輩子走過最長的一段路,莎拉在臨走前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她要我好好活著……”肖恩再也忍不住眼眶裏的淚水,“她平時貪玩,不愛學習,還經常跟別的孩子吵架,但隻有我知道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永遠在為她的哥哥考慮。是我……是我的貪心害了莎拉……”
“沒事了,沒事了……”希爾緊緊地抱著肖恩,她從未想過自己會是肖恩的救贖,但她現在希望自己是。
大雨在幾分鍾內戛然而止,這就是維多母星多變的天氣,感傷的情緒不如留在以後,兩人重新踏上了向北的路途。
“我覺得至少有一件事是能確定的,不管有沒有走錯方向,我們肯定是在往峽穀外麵走的,對吧。”
“嗯,或許該跟著那隻老鷹,我一直能看到它,”希爾指了指遠處的岩峰,“也可能不是同一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