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妝完畢,我嫋嫋地站起身子。
習慣了這幅裝飾,倒也不覺得有什麼異樣,或者在旁人眼裏,這本來就是神族九公主最最平常不過的威儀打扮吧,可是對香子姍來講,這是第二次。
如此盛裝,仿佛一個戰士穿上了鎧甲,要上戰場。
是的,我有我的戰場,一個暫時不帶有任何硝煙烽火,卻仍舊叫人冷汗頻頻,心跳不止的戰場。
我站起身,輕輕說道:“本公主要去大牢探看任將軍,眾人隨行吧。”
大袖一揮,光影閃爍,頭上的金翅雙鳳釵顫顫抖動,垂在麵頰一直到胸口的流蘇金光熠熠,我雙眉一展,踏出腳步。
我吸一口氣,挺直脊背,沉聲說道:“擺駕——天牢!”
“遵命!”包括輕煙在內,女侍們低低地應了一聲。
大牢。
陰暗潮濕,有種叫我覺得熟悉的味道。
我細細地思索,到底在哪裏曾感覺這種怪異的味道,而就在我經過一個將死者的牢房之時,隱約聽到裏麵有個蒼老的聲音喚道:“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救我……救我……”
救我……
救我!
我猛地停住了腳步,我想起來了!
是那個幽暗的湖底,那些無助的骷髏曾這麼呼喚,他們伸出幹枯的手,向著我召喚。
我挺直腰身,向著黑漆漆的牢房裏看過去。
那邊,有個烏黑的影子,向著我蠕動著,隱約看到他伸出一支細長的胳膊,一邊仍舊不停地叫著:“救我,九公主,公主殿下……救我……”
心一疼。
“你,是什麼人?”我問。
“屬下……屬下是前任大理寺的寺卿……公主,公主救我……屬下,冤枉啊!”
我點點頭,說:“你因為什麼犯案,我會向父王稟告讓他們重新審理,一定給你一個公道。”
“謝謝公主,謝謝公主!”
那具軀體扭動著,我的心一酸。
這曾經是神族的官員,曾經也是叱吒風雲不可一世的人物,如今如螻蟻一般生存在這陰暗不見天日的大牢裏,沒有尊嚴,沒有希望,隻有一片絕望的黑暗。
如果說,任天興他也……不不,迎接他的,是刀光,是刀光刹那閃過之後永久的黑暗。
我忽然有點迷惘了,如大理寺卿一般現在的苟延殘喘,跟瞬間生命之光的消亡,到底是哪種方式更加淒慘一點?
我加快腳步,在獄卒的指引之下向著任天興的牢房方向走去。
在即將走到那人的大牢之時,我忽然裹足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