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喪什麽?舍不得那妾?”
“舍不得。”
“方才還說舍得,騙我?”
“孩兒哪敢騙母親。”她抬起頭:“固然舍不得枝枝,但母親發了話,是要妾還是要母親,我心裏有數。”
這話入了顏晴的心,便是要母親不要妾。
雖說將自己和一個身份低賤的妾放在一處實在不成體統,顏晴還是舍不得苛責她。
“父親,是畫上那人嗎?”
“是。”
“母親愛他?”魏平奚起身與母親同坐一把椅子:“和兒講講?”
她和小時候一般纏著顏晴要聽故事,顏晴停下撚動佛珠的手,親密地挽著女兒的胳膊:“他是很好的人,你見過他,知他姝色。可比那色相更惹人的,是他的胸襟氣魄,還有為心上人折腰的溫柔。
“溫柔是真的,強勢也是真的,聰明是真的,狠心也是真的,見過他那樣的人,心哪會被旁人勾去?
“說起來,我比你姨母更早認識他……”
“更早認識?”
“不錯,更早認識幼年時的他。”
她很後悔,後悔早早識得璞玉,未曾早一些看清玉的無瑕。
若能早一步……
若能早一步與落魄的皇四子交好,順理成章地走進他心裏,哪還有顏袖的事?
“我給過他一枝桃花,他說花很美。”
這便是幼年時冷宮拐角的相遇。
一度成為顏晴日思夜想的魔障。
他說花很美,那你為何不肯停下來聽他多說幾句呢?
幼年時最是缺乏溫情嗬護的皇四子,幼年時最是千嬌百寵的太師嫡次女,像是兩個背道而馳的人,偶然遇見,刹那分道揚鑣。
真正悔得腸子青了,是她看到身穿女裝的季縈對著嫡姐翩然起舞。
一個男兒,要有多愛這個女人才肯‘彩衣娛親’?放下帝王的體麵驕傲,穿一襲舞衣,隻為討她笑顏?
也是那一刻起,顏晴終於懂了錯過怎樣的珍寶。
錯過成了過錯,無法原諒。
悔恨凝成心結,再難解脫。
他越好,她越放不下。
他和阿姐越幸福,那痛苦就一直圍繞著她。
一入魔障,自此墮魔,心甘情願。
“是我先認識他的啊……”
她輕聲感歎。
眼裏是深深的悵然和癡迷。
魏平奚被母親摟著,神情恍惚。
因為悔恨,就要所有人付上代價嗎?
她指尖發冷:“那他呢?他愛不愛你?”
“他當然愛我!”
直直撞進女兒清澈無波的眼,顏晴心緒平複:“他不愛我,哪來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