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不發作是心裏的氣還沒達到這。”她用指尖指著心口:“也不拘是這一件事,先前她打碎我的玉貓,我看她頂著一頭白發渾身發抖的老態不忍苛責,但她怎麽可以蹬鼻子上臉以為我沒有脾氣?這叫什麽?”
她在讀過的書裏搜刮出一詞兒:“倚老賣老!欺負小孩兒!”
顏袖眉目含笑,素手輕撫女兒遠沒有發育的平坦小胸脯:“你要如何?”
季平奚默了半晌:“我要她再不敢猖狂。”
話說出來她心底的氣消了不少,不過小臉仍舊板著:“父皇說孩兒是天下最尊貴的公主,可孩兒也希望能有更多可以一起玩耍的夥伴,我一個人,孤零零的,讀書孤零零的,放風箏也孤零零的。”
她一句話三個“孤零零”,顏袖心疼她沒有說得來能玩到一塊兒的兄弟姐妹:“好,阿娘幫你。”
當天王嬤嬤被‘請’出宮,預想中的“榮養”成為妄想,跪在宮門前哭得狼狽。
守門的侍衛竟然也有對她有印象的,聽到同袍的同情之語,冷聲嗤笑:“這人我知道,據說是伺候過太皇太後的,這才被宮裏人諸般敬著、老了老了心飄了,前陣子還倚老賣老掌摑小宮女……”
得他幾語,那位同袍恍然大悟,不再對老婦抱有憐憫之心。
在宮裏當差哪能認不清自己身份?在他看來,得罪了主子還能全須全尾從裏頭出來,已經是主子仁慈了。
……
“我的小木人呢?”
宮婢從小紅木箱翻出她要的物什——卻是一隻可隨意拆卸、更換衣飾的木頭人。
回到仰春殿,小公主捧著懷裏的木頭小人,露出稚子的童趣天真:“你還記得這木頭人是誰送來的嗎?”
侍候一側的婢子想忘都忘不了,笑道:“回殿下,是長公主送來的,說是鬱小姑娘送給殿下的見麵禮。”
“見麵禮?”她手指戳在小木人臉上:“單她見我了,我都沒見著她。她孝期結束了罷?”
知她問的是柳相家的外孫女,婢子道:“結束了。”
“那就好。姑姑總誇她如何如何好,我倒要看看,她是真好,還是一般好。”
……
玄武街,鬱家。
一隻斷了線的風箏落進幹淨整潔的庭院。
“金石,那是什麽?拿來給我看看。”
“是,小姐。”
金石、銀錠是鬱枝身邊的小丫鬟,年九歲,身世可憐被人牙子賣進鬱家。
鬱枝今年七歲,還沒她的丫鬟大,個頭也沒兩人高,文文弱弱的,服喪期滿穿著櫻紅蝶舞百花裙衫,瞧著就是個小美人坯子。
在窗前等了會,金石很快提著大大的水墨畫風箏進來,鬱枝驚咦一聲:“這風箏好別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