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季周行還溺在高潮的餘韻中,水氣迷蒙的眼疑惑地盯著言晟,怔了10秒才猛地坐起來。

“你說什麽?”聲音有些啞,最後一個字還破了音。

“我說……”言晟目光落在他光著的腿間,眉角不經意地扯了扯,輕咳兩聲後才道:“今年過了春節,我就不回杞鎮了。”

杞鎮在西南群山之中,言晟的部隊就在那兒。

季周行心跳加速,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在身體裏奔走沖撞。血液將沸未沸,指尖發麻,緊緊一捏,手心已是冷汗澄澄。

他擰著眉,眼神突然變得認真,“為什麽?”

言晟薄唇微抿,唇角的冷硬融化成極淺的笑。他伸出手指,在季周行鼻尖上輕輕一戳,“在山裏待膩了,前陣子寫了調任的申請,回來之前去了18軍軍部一趟,已經通過了。”

季周行倒吸一口涼氣,“你的意思是調回仲城?戰,戰區總部機關?”

言晟點頭。

“怎……”季周行兩眼大睜,難以置信地看著言晟,嘴唇動了半天,才擠出一句帶著顫音的話。

“你,你不是討厭機關嗎?”

在兩人好得如膠似漆的那幾年,季周行跟言晟提過幾次調任,但言晟總是以“討厭機關”為由拒絕。

言晟18歲入伍,所屬部隊與仲城不在一個戰區,而季周行念的大學也不在仲城,兩地之間路途遙遠,乘飛機得飛3個小時,從機場到部隊所在的小鎮又得開3個小時的車。

中國的野戰部隊大多在極為偏僻的地方,季周行從高速公路上下來,接下去幾乎全是土路。

雨天滿地泥濘,上百公裏開下來,車完全失了本色,連車窗上都糊著爛泥。

他開車野,又恨不得馬上見到言晟,有次直接沖進一個積水坑,後輪陷進去了,死活拔不出來。

當時正下著傾盆大雨,積水坑旁是一個嵌在山腳的湖。湖水瘋長,眼看著就要漫過路沿,他急出一身冷汗,想打電話求助,山溝裏又沒有信號。好在車輪被淹了一半時,一輛貨車恰好經過,才將他連人帶車拖了出來。

晴天在山裏趕路也難受。土路上的灰全揚起來了,從車裏向外望,黃糊糊灰蒙蒙的一片,就算關緊車窗,灰塵還是能鉆進來。人在裏麵喉嚨與眼睛都非常難受,下車一脫衣服,沙就跟雪一般洋洋灑灑一大灘。

而且土路顛簸得極其厲害,他不管換什麽車,開抵部隊時都有種骨頭散架,菊花爆炸的感覺。

可是言晟在那裏。盡管當時他們還沒有正式在一起,那條寫滿辛酸的土路季周行還是開得樂此不疲。

他從來沒跟言晟抱怨過120公裏的土路,也沒說過遇上的危險,連“今天來的時候看到山溝裏翻了一輛車”這種話都沒說過。

但在一起後,他偶爾會在做完一場酣暢淋漓的愛後,騎在言晟身上說:“二哥,你什麽時候調回仲城啊?”

言晟直截了當,“沒這個打算。”

他藏起失望,又問:“為啥?”

因為奚名在這兒嗎?

“仲城隻有機關部隊,我調回去幹什麽?”

“機關不好嗎?你爸就在機關。”

“機關沒意思,小兵成天巡邏站崗,升上去了就四處攀關係,不如野戰部隊痛快。”

季周行嘴角悄悄往下一撇,沒讓言晟看到,幾秒後又八爪魚似的黏了上去,親言晟的下巴和喉結,滿不在乎地說:“不回就不回,季少爺有空就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