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牢房裏,一名少女正坐在角落旁。此刻的她兩眼無神,隻是呆呆的望著牆上小小窗口的月亮。精致的臉上早已沒有了往日的高傲,發髻鬆散,幾縷發絲垂在兩旁,身上的華貴錦衣也是髒兮兮地拖在地上。
紀安然已經被關進牢裏一個月了,從最開始的大吵大鬧,到現在的一語不發。
她以為她會像以前一樣,很快就會沒事了。她爺爺是永定侯,是當年先皇親賜的封號,還賜了一道免死金牌。之前不管她想要什麼,爺爺都會幫她實現的,她說她喜歡上了宣王爺慕容翊,要嫁給他,結果就成了他的王妃;她說她要宣王不能再娶別的女人,永遠隻能擁有她一個,皇上就下了聖旨,命宣王不可以再娶妻納妾。
即使她犯了錯,把當朝丞相的兒子宇文熬打的失去了命根子,隻因他調戲了大哥從小喜歡的女子,到最後皇上也是判了她禁足一個月,抄寫女戒一百遍;府中丫鬟如果有人做錯事或是多看宣王一眼,輕則打斷腿,罰去做苦役,重則送去青樓,任人欺辱,這之中也有出過人命的,然而最終她依然能夠安然無恙。
在別人眼中,她驕傲,任性,囂張,跋扈。見著她都不敢惹她,隻因她爺爺是永定侯,三朝元老,跟著老皇帝一起打的江山,連現在的皇上都要對他禮讓三分。是以她覺得隻要有爺爺在,她什麼都不怕,她也絕對不會有事。
被關到牢裏的時候,她還大吵大嚷著說“我爺爺是永定侯,你們敢這麼對我……”“等我出來後定要把你們這群狗奴才手腳都打斷……”“你們給我等著……”
結果她沒等到爺爺來救她,卻等來了消息說爺爺已經死在戰場上,同去的大哥也身受重傷,生命危在旦夕。
轟然間,她覺得似乎自己的整個世界倒塌了,沒有了爺爺,大哥也生命垂危,竟然隻剩下自己一個人了!她變得惶恐不安,神情恍惚,不敢相信這些是真的。
牢房外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緊接著是一陣窸窸窣窣的鑰匙鎖鏈的碰撞聲。紀安然抬眸看向門口,近來失神暗淡的眼眸瞬時恢複了一絲光彩。
“翊哥哥,啊……”她本想站起來跑到他麵前像以前一樣拉著他的衣袖,可無奈坐了太久腳有點麻,加上這裏的飯很難吃,這個月她都沒好好吃東西,體力不足,於是腳下一軟就這麼摔在慕容翊的麵前。
她掙紮著拉住慕容翊的衣角,全然沒有了平日裏的驕傲。
“翊哥哥,那些狗奴才跟我說爺爺死了,大哥也快死了,他們騙我的對不對?對不對?”紀安然嘴唇變的哆嗦,她害怕王爺會告訴她這些都是真的。
“紀安然,皇兄已經下令運送他們的遺體回來並厚葬了。”慕容翊看著眼前這個嫁給自己兩年的女人,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但轉瞬即逝。
“他們?大哥他也……”紀安然跌坐在地上,淚水流了下來。
“因為你害死了北夏公主,才有了這場戰爭。皇兄下旨,念在你爺爺和大哥為國捐軀,不會處罰你,但為了給眾人一個交待,把你貶為庶民,從此你也不在是宣王妃。”說著,慕容翊拿出了一張休書遞到紀安然眼前。
他的字還是那麼好看,洋洋灑灑,雋秀灑脫。紀安然想起每次他在書房練書法時候的身影她是怎麼也看不夠,甚至偷偷地去模仿他寫的字。如今看到這些卻覺得特別的刺眼,那信上首行的兩個字仿佛也正在嘲笑著她。
“王爺等這一刻怕是等了很久了吧,嗬嗬……你以後終於不用再麵對我這張讓你討厭的臉了,這兩年你都沒正眼看過我一下,今天怕是你跟我說過最多的一次話了!”紀安然笑得有點絕然。
慕容翊隻是沉著臉,他不想跟她再多爭論些什麼,因為已經沒有意義。放下休書,轉身走了出去,走到牢房門口,腳步停了下來,背對著紀安然說道:“明日本王將會娶輕扇,她以後都沒有了生育能力,這些都是拜你所賜,希望你以後能好自為之!”說完徑直走了出去。
沒想到自己費盡心機,最終她還是嫁給了他,他還是娶了她。
門外鎖鏈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卻是紀安然怎麼也不想見到的一張臉。
白輕扇稟退了守牢的獄卒,看著眼前狼狽的紀安然,唇角勾起了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