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告別,楚溪客和楚雲和騎著馬走了,裴誠則是跨上一頭胖乎乎的小毛驢,搖晃著腦袋哼著一則小詞,倒是愜意。

小書童滿臉不解:“主子為何對楚家小郎君那般客氣?”

裴誠沒答,反倒說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你可知,你家主子我當年進士及第,中的是第幾名?”

小書童毫不留情地吐槽道:“您都年近不惑了還隻是區區一縣令,想必名次不會太高。”

裴誠哈哈一笑,目光變得悠遠起來。

當年,他和薑紓同榜中舉,被先帝點為頭名狀元。然而,人人都在看光風霽月的薑小郎,誰會注意他呢?就連他自己,站在那樣的神仙人物旁邊,都打心底仰望。

原以為此生再無緣與那些有德行有風骨的人物同朝為官,沒想到他又回到了長安城。湛湛青天,或許就在眼前了。

裴誠胳膊一甩,拍在毛驢屁股上:“早些回去,你家主子我突然想用用功,掙個京兆尹當當了。”

***

楚溪客太懂得如何渲染氣氛了。

為了鼓舞士氣,他壕氣十足地取了一萬貫錢出來,故意找了幾個淺底木箱把銅錢裝進去。

十幾隻大箱子齊刷刷抬到東門,箱蓋一掀,滿滿當當的都是錢。

一時間,嘈雜的街道落針可聞。

攤販們一個個眼睛都直了。這些天,他們一早一晚擺攤賣吃食,剩餘的時間還要馬不停蹄地砍木頭、運石料、挖地基,當真是比服徭役還辛苦。說實話,已經有人在私底下打退堂鼓了。

然而,看到眼前這一幕,連日來起早貪黑的辛苦都不算什麽了。

“楚小哥,這、這真是縣令給的?你去要,他就給了?”

當初楚溪客說的時候,他們隻當個笑話聽聽,那些當官的,哪裏會在乎他們這些草芥的死活呢?

“可不是我一個人要的,武侯鋪的楚旅帥帶頭上報,長安縣令裴明府幫了大忙,我就是跟過去搭把手而已。”楚溪客很是灑脫地把功勞推了出去。

大夥對他的感激卻絲毫不減,甚至有人捂著臉低聲哽咽起來。

他們這些生活在邊邊角角的人,突然見到了陽光,有了過另一種生活的可能,激動之餘,不免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惶恐。

擔心是假的,害怕守不住。

楚溪客心裏酸酸的,跟大夥圍坐在一起,一五一十地說起了之後的規劃和官府的要求。

盡管很多人都聽不懂,但他還是說得很認真。

每個人都仰著臉,不錯眼地盯著他,同樣聽得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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