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人,包括貓貓,都笑了。

隻有雲竹嗚嗚地哭了起來。

楚溪客也忍不住鼻子發酸。

明明身懷利器,隻因是個女子就處處被輕視,今日終於得見天光,想來是把多年來的苦澀與壓抑一並哭出來了。

其實,楚溪客倒覺得,雲竹這次之所以能力挽狂瀾,和她的“最強大腦”關係不大,而是因為她超出年齡的成熟與沉靜——

要不是她日複一日地用心整理錢幣,並總結出一套打結的方法,那麽即使她有“最強大腦”,也沒辦法鎖定那串被換的真錢。

被自命不凡的太學生輕視、排擠,卻能在這樣的境遇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做力所能及的事,並盡力體現自身價值,這才是雲竹身上最可貴的品質。

楚溪客難得自慚形穢了一下下,決定從今以後發憤圖強……那是不可能的!

他僅有的危機感就是,雲竹要去太學讀書了,沒人分散阿翁的注意力,他又要被盯著背書了嗚嗚!

需要吸一口桑桑續命。

***

三名太學生已經主動請辭了,帳房這邊隻有雲竹一個人。

雖然隻有她一個,但她半個時辰就能把一天的帳算清楚,再加上鍾離東曦舉薦過來的雲崖,楚溪客完全不用再請其他人了。

對於雲竹上太學的事,楚溪客可上心了,特意給趙學子送了一份豪華版“楚記王炸大禮包”,委婉地提醒他別忘了舉薦的事。

趙學子,對了,人家叫“趙晦”來著,風雨如晦的“晦”,這人還算靠譜,親自來了東門一趟,直截了當地說,明日隻管讓雲竹去報道就行。

於是,第二天全家出動送雲竹上學,包括桑桑。

其實還有一隻小虎斑,但是小虎斑依舊不會在除了楚溪客、薑紓和鍾離東曦以外的人跟前露麵,因此隻是沿著屋頂一路跟隨。

國子學和太學都在務本坊,出了平康坊東門,沿著崇仁坊南邊的坊道,向西走上兩刻鍾就到了。

望著莊嚴整飭的門楣,楚溪客肅然起敬,就覺得吧,吸一口氣都充滿了文化的味道。

跨進門檻,這種感覺就更強烈了,學子們戴著冠,穿著整潔的學子服,行走坐臥都仿佛遵循著某種規範一般,到處都是規規矩矩,安安靜靜的。

沒人大聲喧嘩,沒人討價還價,就連磚瓦與樹木都透著一股嚴謹高雅的氣息,和平康坊很不一樣,和東門一條街更不一樣。

楚溪客下意識往薑紓身邊湊了湊,就覺得吧,他不配,他還是更適合窩在市井之中,享受人間煙火。

薑紓神色複雜,有懷念,也有遺憾。

梧桐樹下,一位穿著紅衫的太學博士正在訓斥學生:“子曰‘不學禮,無以立’,如此疾步趨行,毛毛躁躁,哪裏像是知禮守禮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