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量不高,麵龐清瘦,卻精神矍鑠,尤其是罵人的時候:“筆下的字就是文人的骨,字寫成這樣,文章做得再好又有何用?”
嚴子君和季清臣跟在後麵,一唱一和地幫楚溪客說情。
“這孩子的文章老師也是認可的,隻是書法差了些,好好下下功夫就成。”
“老師可否給他一個機會,若半年後崽崽還是一筆爛字,再除名不遲。”
“對對對,我書法尚可,就讓我來教……”
“不必再說了。”
國子祭酒第一眼看到謄抄的策論時有多惜才,這時候就有多失望:“你們以為太學是什麽地方,豈能容下任何濫竽充數之人?”
屋內之人皆是一愣,紛紛同情地看向楚溪客,“濫竽充數”都用上了,看來國子祭酒是當真不想留他了。
楚溪客心裏挺難受的,準備了這麽久,家裏人都心心念念地盼著,沒想到最後會敗在這一筆字上。
氣氛一時有些沉悶。
薑紓輕咳一聲:“崽崽,還不見過師公。”
楚溪客連忙壓下失落的心情,規規矩矩見禮。
國子祭酒看到他,氣不打一處來:“字寫成那樣還敢上門,是來討打的嗎?”
楚溪客揚起一個討好的笑:“晚輩回去之後就好好練字,一定把字練得橫平豎直,每根骨頭都硬挺挺的,師公千萬別為了我氣壞身子。”
國子祭酒看著他的笑臉,到口的罵聲愣是堵在了喉嚨,轉頭遷怒薑紓:“‘子不教,父之過’,好好一個孩子,全被你耽誤了!”
薑紓隻能好聲好氣賠不是。
楚溪客卻舍不得自家阿爹跟著吃掛落,壯著膽子說:“師公不要怪我阿爹,是我貪玩又愛偷懶,阿爹想教都教不好。”
國子祭酒吹胡子瞪眼:“孔聖人留下的法子,因材施教,哪裏就有教不好的道理!”
說著,指向季清臣:“你問問他,當初有多調皮搗蛋,直把他祖父氣得半夜上房學狼嚎,現在呢,不也被我教好了?”
季清臣清了清嗓子,倒是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模樣,旁邊的嚴子君卻紅了臉。
楚溪客腦瓜頂上嗖地一下冒出八卦的小火苗。
薑紓輕笑一聲,順著國子祭酒的話說:“老師說得對,我的學識經驗不及老師的萬分之一,若換成老師來教,崽崽的書法定不會是這般模樣。”
國子祭酒橫了他一眼:“少給我戴高帽,我是不會心軟收下這個小崽子的,趕緊帶回家去,讓他把這筆爛字練好再說!”
薑紓點頭稱“是”,卻沒走,而是不著痕跡地給楚溪客遞了一個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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