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葵居於鳳台縣苦讀,視線日益模糊,得湊近才能認字,大夫不讓他這般用眼,他便不能時時刻刻讀書了。
於是腦子裏也有了雜念。
肖二姑娘,比自己要大三歲。
林子葵不知她名諱,未見她的麵容,腦海也曾幻想過,這是他未過門的妻子,她該長什麽模樣呢,她該是什麽性子呢?
眼疾不愈,父親帶他四處走訪名醫,去年冬日生急病走了。
林子葵哭腫了眼睛,渾噩了數月。今年收拾家中舊物時,發現了塵封的婚書,被保存得極為妥善。
八月秋闈放榜,街坊敲鑼打鼓,林子葵在聽書童念書,有人路過他的門前,喚他“林舉人”。
不日,林子葵便帶著墨柳趕往金陵。
這會兒到了行止觀,先進大殿跪拜文昌大帝,林子葵埋頭看見自己儀容不整,慚愧不已。
隨後,主仆二人被這年輕道長領到道觀深處,進了一處僻靜的客堂。
這客堂門口掛著一巴掌大的牌匾,豎刻著“洗心堂”三個字,進入一方小院,有內外兩間房,簷下有竹簾、榆木桌。光斑映照在歲月悠久的木桌上,如水波流淌,明間有陣陣檀香襲來。
道士溫聲說:“此處是專為趕考的讀書人準備的客堂,若是小住幾日,行止觀不收住房的費用,一日三餐和道長們一同使用,住多久都行,如今客堂鮮少有書生來,林居士,你們二人,一大、一小,每日二十文。”
果真便宜!
林子葵從袖中掏出銀錢,想著若是和肖家姑娘退了婚,也不便住在這裏,但……興許肖姑娘看不慣他,扭頭回了金陵呢?
這可能性挺大。
林子葵起了長住之意,但不知日後變故,隻能先付兩百文:“我和書童先暫住幾日,便有勞道長了。不知道長怎麽稱呼?”
“居士不必客氣,貧道靈源。”
林子葵環顧一圈,勉強能看見所有的陳設,這裏沒有浴房,倒有個破舊的竹屏風。
他遲疑問:“敢問靈源道長,客堂可設有浴桶,何處燒熱水呢?我上山時弄髒了衣裳,需稍加洗漱一番。明日一早,還得去拜會住持。”
靈源道長:“林居士來得匆忙,這些東西還未準備,今日觀內繁忙,東客堂住著貴人,稍後我送來一些物品給居士使用。若居士著急沐浴,可前往後山,有幾汪溫泉。”
聞言墨柳湊在林子葵耳畔道:“公子,我看見後山有橘子樹,我們去吧!”
“好……那多謝靈源道長。”
林子葵放下籍框,將筆墨紙硯小心地一一拿出,將書放在桌上。
沒多久,靈源道長拿來幹淨被褥,竹席,兩件幹淨的素灰道袍,還有一些吃食,林子葵又是多番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