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葵表情又一愣,很快答:“周亞夫吳楚之陣,吳攻梁急亞夫堅壁不出,方知信則不欺,孔明以之乎。”
這是在問維持統治的長久之道。
道士:“孫臏以滅敗趙魏,然或以增趙破武都之寇,何歟?”
林子葵有條不紊:“孫臏曰,百裏而趣利者,蹶上將龐涓貪利而逐,此乃兵家所忌,伏弩夜發不知所備,臏之所以勝也,虞詡曰:虜見增……”
二人就這樣一問一答,地上的光斑漸漸在木紋上挪動,林子葵也從站,改為坐,侃侃而談:“善攻者敵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敵不知其所政。”
隻要道士問了,他幾乎都能回答上,答得口幹舌燥,也沒有起來喝一口水。
道士說:“你見解獨到,可你的文章寫得不好。”他看向林子葵:“你厭惡八股文?”
林子葵愣了下,點頭:“是。”
“那為何要寫。”
林子葵坐姿端正清直,有光落在肩上,像一杆青竹:“世人都知,八股文不過是個敲門磚,最終,是為了入仕,我也知道,可我帶著情緒寫,自是寫不好。”
道士平靜地道:“等你做了官,你才知道其中渾濁,最終你也會同流合汙的。”
“身當濁世,自處清流。”林子葵一字一句地說,“一人作惡,萬人遭殃,傷化虐民的是官,顛覆他們的,仍然是官。”
日頭漸漸大了,門口,傳來“吱呀”的推門聲。
一個穿著有些邋遢的道士打著哈欠走進來,一邊走一邊聞:“雞腿,老遠就聞到了雞腿味,那個舉人,就是你吧?”老道指著林子葵,“你給我帶的雞腿呢,在哪呢?”
林子葵望過去一眼,模糊瞥見一個穿著灰色道袍的道士,他張了張嘴,移回目光,看向麵前這個和自己起碼說了一個時辰、還麵無表情的道長。
“靈泊……道長?”
結果邋遢道士喜笑顏開地走過來,伸手:“貧道靈泊,舉人,雞腿?”
林子葵指了指:“……你是靈泊道長,那你……”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認錯了人!
當然這不是他第一次犯這種錯誤,對麵的道長這時站起身來,垂下眉眼對著林子葵:“亹亹千言,具見才識。”
林子葵當即也起身拱手:“共君一夜話,勝讀十年書。敢問道長姓名?”
“則悟。”說完,則悟道長便轉身離去,寬大的道袍輕飄飄地襯著瘦窄而直挺的背影。
而靈泊本尊,則扒拉到了雞腿開始啃,問他:“舉人,要我給你念書是吧,念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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