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先生,從你的筆試成績和工作經曆來看,對你的能力我們是很欣賞的。不過,公司還是認為你不太適合這項業務,所以,很抱歉。”笑容可掬的主試官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這句話來,讓賈鵬的心在刹那間涼透。
蒼白著臉央求道:“考官先生,我發誓!一直對那次檢舉感到很羞愧,我可以下保證書不再做那種蠢事了!求您再考慮一次吧……”
三個麵試官相互對視幾眼,兩個副試官分別湊到主試官的耳邊竊竊私語起來,賈鵬緊張的捕捉著他們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和小動作,很快,主試官正過身來,依舊衝他搖了搖頭。
賈鵬在心裏發出一聲慘嚎,不過還是用悲哀與乞求的眼神做了最後一次努力,換來的卻是兩個副試官的幸災樂禍,以及主試官的一臉漠然。
這是不是第1000次被拒了?賈鵬昏昏沉沉的挪出了麵試間,看著那些還在躍躍欲試的麵試者,一股怨氣湧上心頭,就那麼在樓道裏大吼了一聲:
“賈鵬你個大傻x!”
1年前,賈鵬還是一家上市大公司的財務會計。雖然隻是個普通白領,沒房沒車,整天像螞蟻一般為生計而忙碌,可他從來都不羨慕那些有錢人,隻想著老實做人,規矩做事,老天總會回報你的,生活也因此平庸而寧靜,直到有一天,幾個證監會的人找到了他,要他配合調查公司所卷入的多起內幕交易、財務造假、股權非法轉讓的案件。
作為公司裏最出色的會計師,每天都要跟數以百計的簽單、報表打交道,賈鵬當然知道公司裏是誰在做這些事情,也從來都很不齒那幫人的行徑,因為將來一旦事發,受損最大的便是那些持有公司股票的中、小股民,那些跟自己一樣拿著不高的薪水,偶爾有點閑錢便會投入股市的高級民工。不過他也很清楚,一旦揭發,不僅公司會受重創,而且許多同事都會失業,自己更有可能遭致無數人的怨恨。
經過一番痛苦的煎熬,大義還是壓倒了私心。在他的積極配合下,案件調查工作推進神速,揪出了一大幫公司高層,避免了更大的金融黑洞。不過代價便是公司資產被凍結清算,股價在一個月後縮水99.9%,數以千計的雇員失業,包括賈鵬在內,而這隻是他噩運的開始。
之後的1年時間裏,其它同事大多找到了新的崗位,然而賈鵬的再就業之旅卻成了一次又一次的碰壁。所有麵試官的評價都是如出一轍,而冠冕堂皇的理由背後,當然是那個無法明言的心思:公司需要人才,但前提是不能做叛徒。
嚷完了,心情也似乎好了些,賈鵬不管周圍射來的混雜了驚奇與嘲諷的目光,甩甩頭大步而去。
走出商務樓大門不久,賈鵬便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一屁股坐下來,對著麵前這人流如潮、車流如湧的繁忙街市,再想想自己眼下的窘迫處境,兩眼一片茫然。
口袋裏的手機在振動,賈鵬無精打采的掏出來一看,來電顯示的三個字讓他的心底湧起一陣溫馨。
“鵬,有好消息要告訴我吧?”玲的聲音永遠是那麼柔媚入骨。
賈鵬苦笑了一下,緩緩道:“親愛的,對不起,我這次又被拒了……”
“哦——”玲拖長的聲音裏,透出掩飾不住的失望。
這之後是幾秒鍾的靜默,賈鵬一直沒等到他所期盼的安慰話,隻好主動開口道:“玲,想你了,今晚能早點回家嗎?”
玲的回應充滿了歉意:“嗯……可怎麼辦呢?下午就要出差去北京呢……”
失望,賈鵬強打起精神道:“沒關係的,工作要緊,你去吧,注意別太累了。”
掛掉手機,開始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遊走,心裏也漸漸平複,300多個日夜下來,他早已對自己所受的不公平待遇麻木了。
好在,還有個能掙錢的女朋友,不過賈鵬很快便對自己產生的這個想法感到羞愧:本來是醞釀著再過兩年就跟玲結婚的,如今反倒要靠她來救濟。
下午還要趕一個麵試,賈鵬給自己鼓了鼓勁,攔下一輛出租。
然而努力依然不起任何作用,看來所有的大公司都把他列入黑名單了。回到家草草吃了包泡麵便撲上chuang去,但怎樣也睡不著,心情極度煩躁之下,賈鵬出門進了一家酒吧。
賈鵬以前是很少進這種聲色場所的。各中原因,除了性格上的傳統保守,以及滿足於跟玲的二人小世界,還在於他一直都認為這種地方不過是些出軌偷情的方便場所,而作為一個有了女朋友的男人,他當然會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