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醒來時,早已是日上三杆,捂著有些痛的頭,忽然一樣東西從懷中跌落,冰冷而堅硬。他皺著眉,拾起了猙獰的鬼麵,披上衣服,出了房間,走到昨夜喝酒賞雪的庭院裏,卻隻看見那一株孤零零的梅樹。
“殿下清早帶著大軍去鐵勒了。”古倫的聲音在遠處響起,他盯著李昂手中的麵具,有些出神。
“出事了?”李昂轉過身,握著麵具的手緊了。
“不是,鐵勒薛部的小公主一直愛慕殿下。”古倫搖了搖頭,蒼老的臉上是無奈。
“那是好事!”李昂握緊的手放開了,不過他不明白古倫為何看上去並不高興。
“好事?”古倫笑了起來,笑聲苦澀,“也許一個不好,就要打仗。”說完,他走到李昂身邊,盯著他手上的麵具,“北庭都護府的人已到了城外,你等不到殿下回來,這東西好好收著吧,莫要掉了。”
聽著老人意味莫明的話,李昂將手中的麵具塞到了他的手裏,“替我告訴殿下,如果當我是朋友的話,我希望有一天,他會在我麵前摘下麵具,而不是悄悄的離開。”說完,他轉身大步離開了。
寒冷的風吹過,古倫抬眼看著遠去的身影,低下了頭,對著手中的麵具笑了,“這個樣子,才有些配的起小姐。”低笑裏,他輕聲自語,眼裏是欣慰。
…
午後,慵懶的陽光透進雕花的窗格,照得屋內暖洋洋的。
拿著刻刀,李昂聚精會神地一刀一刀刻著手中的雕像,這是他曾答應過要送給齊陵王的物件,如今離開在即,他怎麼也要刻完它。
不知不覺間,日頭落了下去,屋子裏也暗了下來。長長舒出一口氣,李昂有些疲憊的放下手裏的刻刀,看著指尖算不上精致的雕像,皺緊了眉頭,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刻了個女子出來,‘自己明明是想刻他…’,最後他搖了搖頭,輕輕站起來,把雕像放在桌上,推開了門。
“讓你們久等了。”看著如標槍般站立的兩名虎豹騎,李昂右手握拳輕擊胸膛。“李都尉請。”兩名虎豹騎亦是以拳擊胸,還了軍禮道,說罷,兩人站到了他身側。
“古老,請替我向殿下道別。”李昂看向了亦等候了他很久的古倫。
“記得不要死,你死了,殿下她…”古倫的神情凝重,“大武令是草原上最可怕的傳說,他說要殺的人,從來沒有一個能活下來。”
“我不會死。”李昂看著擔心的老人,笑了笑,“我隻怕那些來殺我的人到時來得去不得。”說完,他最後看了一眼身後的房間,大步離開了。
…
雪又大了起來,坐在蓋著厚厚氈布的馬車裏,李昂閉著眼睛,看上去說不出的淡然自若。讓在他對麵的高敖曹不由另眼相看,“你倒是不怕死,突厥人可是出了三千金買你的人頭,連他們的武神都派親兵出來了。”
“最多不過一死。更何況,死的未必是我。”李昂睜開眼,看著身形魁梧,虎目炯炯的高敖曹,笑了笑,他麵前這個大漢有著‘項羽再世’的勇名,再加上還未見麵的的黑矟公於栗磾,北庭都護府的五虎神來了兩個,他想死也難。
“你笑什麼?”見李昂朝自己笑,高敖曹不由得問。
“我笑突厥的處羅可汗和大武令,這次做的是賠本生意。”李昂淡淡自語,“我不過區區一個小兵,不值得下這麼大本錢。”
“嘿嘿!不值?”高敖曹忽地朝李昂笑了起來,“抓了突厥的兩個王子,殺了突厥大武令身邊的親信將領,連帶還折了突厥三百多的精兵,怎麼會不值!照我看,上頭隻封你個都尉,還真是委屈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