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西行,李昂幾人進了大漠,看著越漸蒼涼的曠野,李昂想起了在回鶻的日子,那時候他還不知道林風霜的真正身份,隻是把她當成了一個知己,想到那段時光,李昂臉上不由露出了幾絲笑意,雖說後來的事情頗有些天意弄人的狹促,不過也給了他圓滿的姻緣。
六人十二騎,奔馳在大地上,天上是翱翔的蒼鷹,身旁是追趕的蒼狼,蹄聲消散在空曠的天地間,那種蒼茫遼闊,讓黃淵很痛快,被關在兵部後勤司那陰沉的房間裏,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的枯燥生活,讓他壓抑了太久,要不是李昂他們在身邊,他真地很想縱聲長嘯,肆意地去發泄淤積在心中十多年的憤懣。
忽地騎隊的速度慢了下來,黃淵勒住馬韁繩,讓胯下的奔馬停了下來,這時李昂他們都停了下來,見李昂和圖勒都是露出了凝重的神色,黃淵不由心裏暗驚,他從小苦練家傳的‘聽勁’,耳力遠勝旁人,他沒想到除了他,李昂和圖勒竟然也聽到了遠方傳來的細小的金鐵聲。
“阿光,東二十裏。”李昂看了眼天上在空中盤旋的蒼鷹,朝身旁的斛律光輕聲道。
“大哥,前麵有敵人?”慕容恪有些疑惑地看向李昂,他尚年少,盡管一身本事已是不差,可是像李昂他們這種敏銳的戰場直覺卻不是靠學就學得來的。
清脆嘹亮的鷹笛聲裏,天上的蒼鷹猛地振翅,飛向了東方,在天際化作了一點黑影,很快便無影無蹤。“咱們走。”見斛律光放出了鷹王,李昂輕喝一聲,再次策馬而去,隻是速度比之先前慢了不少,他不知道前麵究竟是什麼情形,雖說每人都配了雙馬,可是為策萬全,還是節省些馬匹的腳力比較好。
越往前去,金鐵交擊之聲,就越發清晰,連慕容恪也聽清楚了,此時他才明白李昂先前讓斛律光放鷹的命令,所有的人都勒馬停了下來,天空裏,一聲鷹唳驚破浮雲,斛律光的鷹王已是俯衝而下,一陣翅膀扇起的勁風裏,穩穩停在了斛律光的手臂上。
從腰囊裏拿出幾條小牛腰子曬製的肉幹,喂給手上的鷹王以後,斛律光拿出鷹笛吹了起來,發出的聲音急促短厲,就像是鷹唳聲一樣,很快那咽下肉幹的鷹王便呼應著叫了起來。
“大人,前麵好像有兩夥人在交戰,人數大約在千把人左右。”聽完鷹語,斛律光看向李昂答道,他隻能說出個大概,畢竟鷹王再有靈性,也隻是個厲害點的鳥兒罷了。
“先去看看。”李昂沉吟了一會兒,朝幾人道,接著便策馬往前奔了出去。黃淵他們稍一愣,便立刻緊跟了上去,心裏有些隱隱的雀躍,這一路走來,除了野地,還是野地,要不是有李昂彈撥曲子解悶,他們都快憋瘋了,尤其是慕容恪,他原本與李昂初識時,還有些世家子弟的風範,等到後來慕容白曜想辦法讓他進了暗騎營,那少年好動的心性便展露無遺。
李昂他們再次勒馬停了下來,從所處的峽穀望去,隻見他們腳下兩夥人正在廝殺,那用馬車堵住峽穀,衣服稍顯整齊的一方,一看就是大秦的鏢隊,隻是旗號雜了些,顯然是幾隻鏢局聯手保的鏢。峽穀內,是散落的氈房,仔細望去,盡是些老弱婦孺,和大秦的商人,而峽穀外,那衣甲混雜,隻是打了麵赤旗,上頭寫了個潦草‘雲’字簡隸的明擺就是大漠裏頭來去如風的強盜馬匪。
西域自一百五十年前並入大秦,更名宛州之後,便日趨繁華,建了十座大城,將絲路的官道修得是寬闊整齊,確保著長安通往西方世界的通順,不過其他地方就仍顯得荒涼了點,一些小部落依然過著和以前一樣的苦日子,尤其是靠北,原來和回鶻,鐵勒接壤的地方,雖說仍在大秦的疆域之內,可是卻沒有官吏,沒有駐軍,就像是被遺忘了一樣。
這塊廣袤的地方上,不時有前往回鶻,鐵勒,突厥的商旅,為了生存,很多大漠漢子都選擇了幹盜匪這份活,不過大多數盜匪團也不敢太過放肆,一般都是按著規矩來,隻要商旅交了買路錢,就會保他們在自己地頭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