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
“翌……”她哀求,“好嘛,求求你啦,小米知道偉大的翌是什麼都可以做到的!小米最崇拜翌了!”
“看到雪,你就會開心嗎?”他笑著歎息。
“是!是!”她拚命點頭,“我會很開心很開心!開心得不得了!”她兩眼放光,抱緊他的胳膊,“翌,你有辦法了對不對?哇,我就知道翌最喜歡小米了!翌什麼都會答應小米的!”
陽光燦爛的清遠校園。
她笑聲串串如風鈴,他眼底滿是寵膩,兩人笑著抱在一起,好像所有的陽光都跳躍在他和她身上。
過往的清遠學生們雖然早就知道他和她是學校最著名的校對,但是看到這麼****的場麵也忍不住一再回頭去看。
她的臉頰紅撲撲。
他凝視她,突然飛快在她唇上輕啄一下。她怔住,臉“騰”地漲得更加通紅。她羞澀地看向他,發現他的臉也粉紅起來。他微笑,拉住她的手在校園的林蔭道大步奔跑。
林蔭道兩旁的樹葉歡快地嘩啦啦響。
她的心跳得比樹葉還要歡快。
他拉著她跑。
跑過操場。
跑過鏡明湖。
跑過人文學術交流館。
他停下來,微笑:“看啊,櫻花。”
這是校園裏的櫻花大道。正是花開的季節,如霞的櫻花和著嫩綠的樹木,形成浮動的花海。陽光穿破雲層,把白皙的櫻花映襯得晶瑩剔透,淡淡的潤色,豐韻的肌膚。當風輕輕吹過,一片片粉紅近乎瑩白色的花瓣,從樹梢緩緩的飄落,緩緩的在空中曼妙的飛舞。
好美的櫻花啊……
飛舞輕揚的櫻花如雪般夢幻地飄落下來……
小米張開雙臂,閉上眼睛,微笑。
她輕輕旋轉。
在落櫻如雪中,她旋轉微笑像個天使。
櫻花紛紛飛落,花瓣的雨,花瓣的雪,櫻花樹下的小米快樂地擁抱著四月裏最美的花雪。
“啊!裴翌在樹上!”
幾聲驚呼從櫻花大道響起。
小米睜開眼睛,嗬,她頓時笑得比櫻花還要燦爛。原來是翌爬到了那棵櫻花樹上,他坐在樹梢,輕輕搖晃樹枝,讓花瓣溫柔地飛落。
他對她微笑,眼神無比柔和。
一陣又一陣櫻花的雪將樹下的小米裝扮成最美麗的櫻花公主。
而裴翌——
卻因為私爬樹木被記了一個過。
“你開心就好。”
他從保衛處被訓出來後,抱住等候在外麵有點歉疚的她,微笑著說。
……
…………
五月底卻異常清冷的陽光,空氣中湧動著寒流,小米穿著淺綠薄紗吊帶裙,她的身子在輕輕發抖,咳嗽壓抑著自唇角逸出,臉色蒼白如紙,隻有顴骨有兩抹病態的潮紅。
她深深凝視尹堂曜。
雙手握緊,握成拳頭,深深吸氣,讓這一口氣深深深深沉入心底。隻要從噴泉池找回鑽石,他就會很開心很開心嗎?微笑從小米唇邊靜靜綻放,然後,她的呼吸變得很輕。那,就讓他開心吧……
“有人跳進噴泉池了!”
廣場上忽然有路人驚呼!聽到的人們驚訝地循聲望去——
隻見在一米深的噴泉池裏,一個綠裙子的女孩兒在水裏艱難地走著,飛濺的噴泉從她頭頂灌落,裙子濕透,薄紗濕漉漉地貼在女孩兒身上。她的身子象在發抖,抖得眾人覺得她下一刻就會倒下。
陽光下。
噴泉裏。
女孩兒被冰冷的水衝打。
她淺綠的身影忽然很像一株要被暴雨衝走的小草。她彎下腰,像要是在噴泉池底去摸什麼東西,一點一點,她摸得很仔細。每當她彎腰入水,就好似水麵要將她吞沒了一般。
水……
好冷好冷……
小米眼前已經看不到任何東西,白花花的陽光,白花花的水,到處是水,到處是冰冷。她隻有靠手指在水底去摸,小小的,小小的鑽石啊,你在哪裏,出來好不好。呼吸灼熱而斷續,噴泉濺落的水花帶著強大的力量,滿頭滿臉滿身都是水,她睜不開眼睛了,身下的水也一波一波劇烈地搖晃。
小小的,小小的鑽石啊,你在哪裏……
小米把身子潛入水底。
水波輕輕將她的裙子飄起,她短短濕濕的頭發也被水波飄起,手指在冰冷的水底摸索……
小小的,小小的鑽石啊,你在哪裏……
當小米跳進噴泉池的時候,濺起一朵水花。
水花濺濕了尹堂曜的手背。
他的手鬆鬆的漫不經心地垂在腿側,不知過了多久,手指忽然輕輕一顫,努力將它放鬆,然而,手指又一顫,手指慢慢收緊。他呼出口氣,想要嘲笑,可是,手指已經僵硬成了拳。
當水花在尹堂曜手背風幹很久以後。
噴泉池裏,小米終於站直身子,她揮手,水花自空中透明飛濺而落,白茫茫的水簾中,她喜悅的笑容卻仿佛透過空間的距離直透他的心。她對遠處的他揮手,喊些什麼,可是水聲太大,聽不清楚。
尹堂曜向前走了幾步。
他還沒有弄明白自己究竟要做些什麼,就已經繞走到噴泉池邊,對濕淋淋的小米伸出他的手。
水聲嘩嘩的響。
小米濕漉漉站在水中站在他的麵前,她狼狽得像一條剛跳出水麵的魚,水滴答滴答在她全身流淌。
尹堂曜的手在半空。
望著他的手,她怔住,抬起頭,瞅著他,虛弱的笑容靜靜在唇邊綻開。然後,她也伸出手——
兩隻手靠近……
手指接觸到手指……
她的手指冰涼……
他的手指火熱……
正這時,小米突然直挺挺地後仰栽倒進水麵,“砰——”,巨大的水花狂湧出噴泉池!
******
醫院裏滿是人,走廊裏亂哄哄。醫生護士們走來走去,看病的人們走來走去,來慰問病人的人們走來走去,病床推來推去。戚果果和成媛氣喘籲籲跑著衝進醫院,從一個個擋住路的人身邊衝過去,衝上三樓,衝上三樓西頭,衝進302病房。
病房門被她們一下子推開!
“小米!”
戚果果衝進來大喊。忽然接到電話說小米在醫院,要她們過來,沒說清楚為什麼住院,也沒說清楚情況到底怎麼樣,電話就斷了。趕過來的這一路上她和成媛緊張得連句話都說不出來。
把門關上,成媛看到病房裏沒有醫生,也沒有很緊急的搶救設備,一顆心慢慢落下,知道小米的情況可能沒有那麼危險。
戚果果撲到病床前,連聲喊:
“小米!小米!你怎麼樣了?!”
小米靜靜躺在病床上。她的短發還有點濕漉漉的,臉色比枕頭還要蒼白,嘴唇有點發紫,她沉沉地睡著,左手握得很緊。
吊瓶掛在床邊。
液體滴答滴答順著軟管流進她細瘦的右腕,腕上似乎有一道不知被什麼劃傷的印痕。
“小聲點,她在睡。”
成媛輕聲說,把焦急的戚果果從病床前拉遠些。
“哦。”
戚果果看一下小米,輕輕輕輕地踮足走到離床邊遠遠的地方。呼,希望沒有吵到她休息。
病房裏頓時安靜下來。
空氣裏好象隻有小米睡夢中虛弱的呼吸。
戚果果的目光從病床上移開,這才吃驚地發現,原來病房裏還有一個人!
尹堂曜斜倚著牆壁,站在角落,距離小米的病床有大約三四米的距離。他的手鬆鬆地插在褲兜,目光很暗,他的臉也在角落的陰暗裏,看不出是什麼表情。
戚果果衝過去,指住他:“對了,今天小米是去跟你約會對不對?你又做了什麼害她進醫院?!”
尹堂曜連影子也被角落的陰暗吞沒。
戚果果繼續喊:“喂!小米對你那麼好,替你跑萬米、幫你寫論文,你給她那麼薄的裙子她也穿……你不知道她在生病嗎?她在發高燒哎!燒到三十九度!我不讓她去,可是她偏偏要去,還說怕你等,早早的不到十點就出發了!說啊!你到底又做了什麼害她這樣!”
“果果!”
成媛低喊,告訴她了要小聲些怎麼還大吼大叫的。尹堂曜是個無可救藥的人物,這點全聖榆都知道。希望小米受了這次教訓,以後不要再執迷不悟就好。
戚果果驚得捂住嘴。哎呀,一生氣什麼都忘了。她又拚命瞪尹堂曜一眼,壓抑著怒哼一聲。
尹堂曜還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他沒有看戚果果,好像也沒有聽她在說什麼。他的眼底很黯,嘴唇抿得很緊。
忽然——
他站直了身子,向病床走去。
“喂!你幹什麼!”
戚果果連忙伸出雙臂擋在他麵前。又想去對小米做什麼壞事情嗎?尹堂曜揮開她的手臂,走到小米的病床前。
“醒了?”
他的聲音有點沙啞。
戚果果也趕過來,低下頭一看。嗬,小米靜靜躺著,她微微睜開眼睛,眼睛裏仿佛有清晨的露,濕漉漉的。
小米吃力地想要坐起,眼神看過焦急的戚果果、看過離得雖然遠一些但依然關切的成媛,她虛弱地輕聲說:
“謝謝你們,我沒有事。”
戚果果急了,一把將她又按回病床上,喊:“怎麼會沒有事呢?沒有事怎麼會進醫院?!告訴我們,尹堂曜對你做了什麼?!”
“沒有。我很好。”
小米扯出虛弱的微笑,然後,她的目光停留在尹堂曜身上。
她瞅著他。
她對他天使般微笑。
聲音很輕很輕的,她對他說——
“我找到了。”
她吃力地舉起左臂,緊握的左手張開,一顆鑽石,小小的,小小的鑽石。或許是因為握得太緊時間太長,鑽石鼻釘的尖端在她掌心刺出一點深深的青白色。
尹堂曜望著那鑽石。
鑽石在她掌心忽然迸射閃耀出炫目的光芒!
******
暮色漸漸籠罩大地。
兩棟帶著花園的白色歐式建築隔著一條路相互守望。暈紅的夕陽下,兩個花園裏的花草都被染上溫柔的色彩,輕輕吐著芬芳。
當裴優將車泊好,準備回家時,看到鄰居家的大門半開著,而裏麵卻陰暗沒有燈光。
裴優敲門而入,邊走邊問:“尹媽媽?曜?誰在家裏?”
沒有人回答。
客廳裏靜得好像沒有人一樣。
當裴優的眼睛終於逐漸適應了昏暗的環境,他看到尹堂曜正在閉目坐在寬大的法國牛皮沙發裏。
裴優走過去,坐到他身邊,拍拍他的肩膀:“喂,想什麼呢。”很少見到曜這麼怔怔出神。
尹堂曜被驚醒,睜開眼看到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裴優,勾一勾唇角算是打招呼。然後,他又開始恍惚出神,帥氣的麵容忽然有種孩子氣的無助。
裴優細細打量他:“聽任院長說,今天你去醫院了?”
“嗯。”
“嗬嗬,希奇啊,”裴優摸著鼻子笑笑,“你不是打死都不進醫院的嗎?怎麼今天自己跑過去了。”
尹堂曜動動身子,表情有點尷尬。
“聽說,你是抱著一個女孩子進去的,神情很緊張,大喊大叫命令院長親自為那個女孩子看病。”裴優笑起來,“曜,是不是戀愛了啊,恭喜恭喜。”
“任院長真多嘴!”尹堂曜低咒,臉色漲紅。
“那女孩是什麼人?改天一定要介紹我認識啊,嗬嗬,能讓我們的曜少爺這麼緊張。”裴優打趣地說,臉上卻都是柔和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