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很久。
他靜靜望著她說:
"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才發現,其實我對你很糟。"
手指揉上她的額頭。
"我總是敲你,不管高興還是不高興,都喜歡敲你。看著你哀哀叫痛,不知道為什麼,心裏總是覺得很開心。"他淡淡地笑,"是不是經常把你敲得很痛,但是你又不敢說呢?"
他的手指那麼輕柔地揉著她的額角,她的心輕輕地開始顫抖,黑白分明的眼珠染上一層薄薄的霧氣。
"我說自己不計較,但是卻計較得要命,隻要你微微出神,就會恨不得拚命將你抓回來,讓你隻看我、隻想我,所以總是把好好的氣氛搞得很糟。"
尹堂曜苦笑著說,輕輕地,手指從她的額頭滑落。
"所以……"
他凝視她。
"……你不再想見我,是嗎?"
太陽已完全升起。
陽光淡淡地灑照進病房,雪白的牆,雪白的天花板,淡淡的兩個人影在地麵上拉長。
小米抬頭望著他。
她的眼珠靜靜的,薄薄的霧,濕亮濕亮地望著他:
"對不起……"
一滴淚水從她的睫毛滑落。
尹堂曜被觸動了,他前傾身子,又想伸手為她拭去淚水,可是,手指停在半空,良久,他又怔怔地收了回來。
"為什麼,你總是說對不起?"
"我……"
"……"
"很想很想你……但是……"睫毛被淚水染得濕潤黑亮,她輕輕顫抖,"……不敢見你……"
一陣沉默。
他的眼睛也有些濕潤:
"那麼,你那天說的是真的嗎?"
更多的淚水無聲地滑落,顫抖著,她輕輕點頭。
他微笑了。
他對她微笑,微笑得就像一個稚氣的孩子。隻要她真的喜歡過他,那樣,就足夠了。跟她的相遇,就像天使賜予的禮物,如果沒有遇到她,或許也不會有這麼多的快樂、幸福和悲傷吧。
"謝謝你。"
他對她說,唇角染出淺紫色的微笑。
然後他不再說話了,隻是靜靜望著她,好像以後再也不會見到她似的望著她。
時間慢慢溜走。
病房裏寂靜得隻能聽到他和她的呼吸。
小米努力將所有的淚水收回去,深呼吸,露出笑容對他說:"聽說國外醫學有了最新的發展,你的病應該可以治好,是不是?"
"有什麼關係呢?"他靜靜地說。
她怔住。
"就算治好也最多隻能維持一兩年的時間,隨時都會死去,在世上的時間長一些或是短一些,又有什麼關係呢?"
"你的母親很愛你。"
他淡淡勾起唇角:"我知道……但是,她還那麼美麗……如果我離開,她就可以開始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