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小七都不知道我的計劃,他們隻以為,我在花燭之夜將毒死的人,是夏候商,小三已然和小七他們聯係上了,他的手藝終於派上了用場,用從沒有人用過的夾層拔絲手法,烤出琉璃花瓣……不錯,寧啟瑤真的認了出來,這種琉璃與別的不同,是西域高昌國內一種特殊的琉璃礦,或可變為灰色,綠色,紫色等,製成花朵折射出不同的光線,便有不同的顏色,如擊碎了,便又會恢複原樣,小三一向愛收集這些,這次倒真派上了用途,可寧啟瑤不知道,顏色的變化,本就是要讓她明白,確是有人在搞鬼的,這樣才能讓她急怒之後有猜中結果的興奮,就連這結果,都是特意通過人透進她的耳內的,如此,才能讓她失措,讓她果真摔了那朵珠花……如果叫人動手,堂內武功高手暗藏不少,可不大容易,再說了,我一向很懶,能不動手之時,何須動手?
至於那串冰玉,倒真隻是串冰玉而已,為的隻是讓寧啟瑤懷疑,讓夏候商懷疑……布陣之時,使人迷惑的東西越多,不是越容易成功?
嘴角的鮮血越流越多,恐成了一條小溪湧下,滴在大紅的吉服之上,那吉服是紅的,所以倒看不出什麼,隻是將那粉珠綴成的鳳翅染得一片血紅。
我身上便又感覺到了那刺入骨內的寒意,仿佛身上所有的溫暖都要消失殆盡,又仿佛當年,飲下毒酒之時,徹骨的痛疼之後,便感覺生命在隨著身體的溫度緩緩消失,身上的衣衫擋不住它的流逝,融融的篝火也不能溫暖身體,救了我之後,那些晚上,落日霞將她帶著的所有的皮毛全堆在了我的身上,四周圍升起篝火,也阻不住那深入骨髓的寒意,侵入身體。
身上的溫暖隨著嘴角的鮮血湧出,消散,我終於要死了嗎?老天爺當真是公平公正,多年前未死之人,到了未尾,終要收回她的性命的。
可他抱住了我,陡勞地用手擦拭著我嘴角流出的血:“不會的,輾玉,不會的,你不會死,我不準你死!”
他還是那樣霸道,以為世事皆如他意,以為自己生於皇家,便可操控一切,掌握一切,我在心底苦笑,夏侯商,你知不知道,人力再強,也強不過天去,老天爺要收回我這條命,你怎麼能阻擋?
“王爺,別傷心,我終要離開了,回到我的家人部將身邊,他們會照顧我的,黃泉路上,有他們作陪,又怎會寂寞,隻是苦了王爺了,您恐怕,隻得另尋王妃了。”
“不,輾玉,本王的王妃,隻有你,隻有你,絕不會有其它人!”
我抬眼望去,看清他眼角流出的淚,劃過他的麵頰,直流向嘴角,使他如玉的臉龐仿佛瞬間崩潰了,可我在想,他這樣的表情,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
“王爺,寧妹妹很喜歡你呢,我如若走了,你不防接受她,她也是寧家嫡女,能幫王爺不少。”
他終於怒吼出聲:“輾玉,難道你不明白,如若你死了,本王,本王又豈能活得下去?那些爭權之事,又與我何幹,為什麼……為什麼,你至始至終都不明白?”
他抱住了我,眼淚滴在我的裙擺之上,和著我的血,潤染,混和,再潤染,再混和。
的確我不明白,不明白他是怎麼樣的人,不明白他怎麼可能如此不動生色的對付君家將,那些逐漸接受了他的人,那些奉他為中朝真主的人。
他也可以豪不猶豫地下得去手?
我想再試一試他,問清楚他,也倏地,卻感覺極為疲憊,問清楚了又能怎麼樣,太子的話或真或假,但有一樣是真的,那便是,他真的收集了罪證,指證君家將謀逆,這既是真的,其餘再問,不過換來更多的謊言而已。
我這一生,已有兩次受到九色鹿的對待了,再聽一次謊言,又有什麼意義?
我輕聲道:“其實,我是真想放下這一切呢,想和監軍大人白頭到老呢,隻是不知,二妹妹為何對我那麼大的誤會,認為我想製監軍於死地?監軍大人,你我之間真有那麼大的誤會嗎?還是有什麼我不知道的隱情?”
我抬頭撫著他的臉,眼內俱是哀懇:“您告訴我,我們君家的仇,已然報完了嗎?”
他沉聲道:“為什麼你不等一等,當年那些貪墨之人不斷地被查出,泄密之人也已初見端倪,秦家快完了,夏候淵也完了,不錯……君家的案子,將近尾聲。”
“那一天晚上,其實我見到了太子的,他仿佛要對我說些什麼,可他的手下聽到了馬蹄之聲,他便扔下我率人走了,我一直弄不清楚,他走之際,說了一句,你會後悔的,他為何說我會後悔?隻可惜,我弄不清楚了,永遠都弄不清楚……”我竭力地睜大眼睛,想看清楚他的表情,可有一絲愧疚與後悔,可是沒有,依舊沒有,他果然是天底下最會演戲的人,如為優伶,更會名滿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