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凱轉著身讓戰士們看他後背的窟窿,引來一陣笑聲。
戰士們裂開被煙熏黑的嘴唇笑著,牙齒白的有些不通情理。
當天夜裏康凱帶領部隊追上了火頭,也就找到了大部隊,他見到了其他幾個中隊的中隊長,還有地方的一些部門的人,其中包括公安部門,當地組織的,由林業工人組成的防火隊,還有消防警,劉良是消防警的負責人。
森警是撲火的主力,消防警其次,其他地方部門是預備隊,平時主要負責撲滅一些地表火,組織看守火場。
在臨時指揮部開完會,康凱對劉良說:“老戰友,咱們又能並肩戰鬥了。”
劉良淡淡地笑著:“你應該說,咱們終於並肩戰鬥了。”
接下來的幾天,康凱和他的戰友們追著火頭窮追猛打,幾次幾乎撲滅了大火,但總是適時刮起大風,讓火勢重新蔓延。風力忽大忽小,不斷變化方向,康凱從無名山追到小鎮附近,又從小鎮附近追到其他方向,休息時他經常會望著小鎮的方向猜想,如果大火燒到小鎮,應該想個什麼辦法呢?
不分晝夜的撲火讓森警指戰員們三天三夜沒有合眼了,他們穿著髒兮兮的軍裝,頭發淩亂,長指甲裏藏著汙垢,像野人一般,每每看到戰士們康凱心裏總會泛出陣陣酸楚。
第四天,康凱接到命令,三中隊的戰士們可以休息
五個小時。
四天,五個小時,但對於三中隊戰士們,這已經是足以讓他們高呼萬歲的獎勵了。
執行撲火任務,指揮官最希望的是休息,無論是在亂蓬蓬的枯草裏,枝條刺膚的灌木叢裏,隨便找個地方躺下,那比在五星酒店的睡眠還要香甜。執行撲火任務,指揮官最不希望也是休息,連續幾晝夜的奮戰讓很多戰士處於脫力的邊緣,一旦倒下很可能就會昏睡幾天,給部隊增加嚴重的負擔,還有更可怕的,由於神經興奮,一些戰士已經睡不著了,找人聊天,或者幹脆躺在地上睜眼望天。
康凱遇到了最不希望看到的事,兩名戰士坐在一群鼾聲如雷的戰士中間,玩起了“木頭,兵,火”。
這是三中隊的一種遊戲,和石頭剪子布一樣,伸出的手勢也一樣,拳頭代表木頭,兩根手指代表兵,巴掌代表火,也就是說,兵可以撲火,火可以燒木頭,木頭又管著兵。
“睡一會兒吧,要不吃點東西。”康凱站在兩人身邊。
“指導員,我們不困。”
兩人玩的很開心,康凱站在兩個人身後看,他也睡不著。
“木頭!”
“兵!”
“木頭!”
“兵!”
玩了幾個回合,一個戰士不高興了,“哎,指導員,你看看這小子,總是出兵,這麼玩還有什麼意思。”
“好好,我不出兵了。”
“來吧。”
“火!”
“兵!”
那個戰士又嚷了起來:“你不是說不出兵了嗎
?”
“兵不厭詐啊,反正我贏了。”始終出“兵”的戰士躺在地上,“還真有點累,你和指導員玩吧,我睡會兒。”
康凱看著滿天的濃煙,這名戰士的固執看似愚蠢,還有些可愛,但是他堅持,就像三中隊,在這場與大火爭奪森林的戰鬥中三中隊一直在堅持,也許隻需要再堅持幾個小時,勝利就屬於他們。
“指導員,玩嗎?”戰士抬頭看著康凱。
“我也是隻出兵。”康凱笑著走了。
五個小時的時間稍縱即逝,戰士們還在沉睡中,剛剛接到命令的康凱不得不用力推醒一個個戰士,他們太累了,睡得太沉了。
“最新命令。”康凱嗓子也像著了大火,每說一句話都火辣辣的疼。
“主火頭已經被成功分割,不過其中一個火頭朝小鎮方向蔓延過去了,距離小鎮不到五十裏了,咱們的任務最重,保護儲木場,有沒有信心。”
睡意沉沉的戰士們沒有呼喊的力氣,隻是個個高舉著拳頭。
“執行完任務,我請你們吃葡萄。”康凱把胸脯拍得啪啪做響。
戰士們的眼睛都直了,他們現在隻想喝一口沒有灰燼,清澈到底的白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