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秀英哭得真情實感：“紅軍，我隻有你了，你可千萬要好好的。”
餘紅軍聲音幹啞，艱難開口：“承祖呢？”
苗秀英：“……還在停屍房。”
聞言，他撐著坐了起來，就要掀開被單下床，苗秀英連忙阻止他：“醫生說了讓你躺著不動……”
餘紅軍一字一句：“我要把承祖接回家，不能留他一個人躺在冷冰冰的鐵板床上。”
苗秀英悲痛萬分。
她不再反對，扶住他，重重點頭：“好，我們去把兒子接回家。”
筒子樓。
餘紅軍和苗秀英推著一個蓋了白布的板車返回。
整棟樓都沉默了。
昨天晚上，餘紅軍的怒吼聲傳遍了上下，大家都知道餘承祖發高燒，兩口子送孩子到醫院去了。
如今，兩個大人回來，不見了小孩兒，還蓋著白布……不言自明！
兩人麻木的回到了屋裏。
把人放在床上，苗秀英看著屋子裏孩子的玩具，一時沒忍住嚎啕痛哭：“嗚嗚嗚，我可憐的承祖啊……你死得好慘啊～”
身後，餘紅軍直直的跪在兒子腳下。
哭著哭著，苗秀英突然轉過頭，咬牙切齒道：“餘紅軍，你一定要給咱們兒子報仇，不能讓他就這麼白白死了。”
餘紅軍對上她的眼神，突然笑了：“報仇？報什麼仇？”
苗秀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一刻，憤怒席卷了她的理智：“你說什麼？你不報仇？餘紅軍，你這麼在乎你的親生女兒，當初為什麼要和我在一起？為什麼要和我生下承祖？為什麼要把她趕到鄉下去？”
“在乎她？”
餘紅軍神經質的大笑了起來：“不，你不懂！這是報應，這是上天對我的報應哈哈哈……”
苗秀英悚然一驚。
她定眼瞧著餘紅軍的樣子，也顧不上生氣，緊張的抱住他的脖子，用力的搖頭，大聲反駁：“不是的，不是報應……這隻是一場意外，我們都知道，因為紅熱病，北京很多小孩子都因為救治不及時死了，我們承祖的死隻是一場意外。”
餘紅軍安靜下來，眼巴巴的反問她：“真的嗎？”
苗秀英重重點頭，道：“當然。”
“不是因為我……”
“不是。”
苗秀英溫柔的看著他：“我們還年輕，再加把油，還會有兒子的。”
“兒子？”餘紅軍眼神發直：“我還會有兒子嗎？”
苗秀英斬釘截鐵：“會的，一定會的。”
餘紅軍呢喃著重複：“會的，我會有兒子的。”
他神情恍惚。
一會兒，苗秀英試探的鬆開了手。
他沒有再激動。
她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然後，起身坐到了床邊，溫柔的撫摸著兒子冰冷的小臉，用隻有自己能夠聽到的聲音發誓：“承祖，你安心去吧，媽一定會為你報仇！”
“隻是，媽現在還辦不到。”
“不過，媽發誓，這輩子一定替你報仇雪恨，否則懲罰媽生不如死。”
說完，她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
又看了承祖一會兒，她低頭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輕聲道：“承祖，保佑媽媽，再給你生個弟弟，等他長大，媽一定讓他逢年過節去看你，永遠享受香火，不在地下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