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沒有問,他等著寧祺親自開口的那一天,他有足夠長的時間去等寧祺敞開心扉。
又是夜,駱玄策哄了寧祺睡著之後,聽著枕邊人的淺淺呼吸,愁眉難展。白日裏火器已經秘密押送到山上,駱玄策親自去檢查了一番,無恙之後遣了高手鎮在旁邊,隻待明日尋到適宜位置,埋入便可震開斷崖,讓離江水改道。
但事實並不如想象中一般容易,那處斷崖極為凶險,要使用火器,就必須有人去引火,但其中凶險不可估量,用九死一生來形容也不為過。
暗夜裏看不清寧祺的臉,隻有隱約的輪廓,駱玄策緊緊盯著,最後落寞閉上眼睛,在心裏做了一個決定。
枕邊原本清淺的呼吸聲漸漸急促起來,駱玄策猛地睜開眼睛,寧祺低啞的嘶吼著,手指攥緊了被褥,他在恐懼,在害怕,在黑夜裏崩潰著。
駱玄策試著喊了幾聲,卻沒能將人從夢中帶出來,最後隻能摟著人輕輕拍著,柔聲喚著寧祺。
不知過了多久,讓人心碎的聲音才漸漸隱去,駱玄策低頭就見寧祺睜著眼睛,沉默不語,他醒了。
“做噩夢了?”
寧祺嗅嗅駱玄策的氣息,在他懷裏尋了個姿勢,才低低嗯了聲。
“夢到什麽了。”駱玄策拍著他,他傾盡所有溫柔,隻為懷中一人。
沉默半晌,寧祺才道:“夢到你受傷了,流了好多血,染紅了衣裳,我叫你,你不應。”
駱玄策心沉了沉。
“明日,你是不是要自己去引火。”沒有反問,是肯定,他知道這個男人的心思。上輩子,他揣摩景鴻帝旨意,揣摩敵對人的想法,揣摩每個對駱向端有威脅的人,但獨獨猜不透駱玄策的弱點是什麽。
後來清楚了,駱玄策的弱點,是他寧祺。
但他卻失去了資格。
這輩子,他毫不費力就能知道這男人在想些什麽。
他感到摟著自己的身軀僵了一瞬,頭頂傳來他的回應:“嗯。”
寧祺抱緊了一分:“非去不可嗎?連我也阻止不了嗎?”
“寧祺……”
“我知道,我就是……害怕。”怕上輩子他未曾經歷過的,怕駱玄策受傷留下病根,那樣好疼的,他眼睜睜看過駱玄策那麽能忍的人,病發時雙眸泛紅,咬破了唇。
他失去所有,天地間孤身一人的時候,隻有駱玄策。
他太害怕失去駱玄策了。
那樣的話,世間就真的隻剩他一個人了。
“邊關比這凶險多了。”駱玄策提了提懷中人,直到視線相對,低頭吻了吻他的額頭,“剛去的時候,我每日都想著逃跑,邊關太苦了,哪怕我從小吃著苦長大,也還覺得苦。後來又覺得,既然來了,就要闖出自己的天地,讓我曾經害怕的,全都跪在腳下匍匐,但後來,我改變了主意,我隻要能護住在意的人,那便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