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妃也道:“是啊,這本是大喜事,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定會母子平安。”
這日的鳳鸞宮歡騰到了極點,
後來蕭景珩也去了,
他聽說皇後有了身孕很是高興,撿著最好的東西賞賜下去還不夠,又說趕著年下要攜眾後妃親自去為皇後祈福,保她母子平安。
宋昭看在眼裏,瞧著皇後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意,
不知怎地,她竟覺得有些心酸。
後宮中的女人,原本都是不值得的。
她想:
若易地而處,換作她有心疾,她的丈夫明知道她生下這一胎或許會有性命之憂,卻還滿心歡喜的要她生下來,那她的心情會是如何?
可見皇後縱使是一國之母,是蕭景珩的發妻,
到頭來,國母的命也比不上一個嫡子的虛銜,
實在是諷刺。
*
與皇後宮中的熱鬧相比,從前門庭若市的永和宮如今則顯得格外冷清。
寧妃獨處宮中,坐在一把雕刻著鳳紋的黃梨木椅上。
這把椅子是蕭景珩賜給她的,
她也是滿宮裏除了皇後以外,唯一一個可以擁有鳳紋裝飾的後妃。
她癡癡然撫摸著椅麵上的鳳紋,腦海中浮現的盡是昔日蕭景珩與她情好時,說的那些情意繾綣的話。
想著想著,眼眶便泛起了紅澀。
餘光瞥見鳳紋木色有些浮了,寧妃立馬焦了心,高聲呼喊道:
“迎香!你是怎麼辦事的?這木色都浮了,快去取些鬆油來潤一潤!”
結果匆忙跑進來回話的,卻是宮女秋蘭,
“娘娘息怒,奴婢這就去。”
瞧是她來,寧妃才突然意識到,她的迎香已經不在了......
迎香六歲就跟在她身邊伺候,伺候了她十數載,不可謂不盡心。
如今她死在了溫泉山莊,寧妃卻連最後一麵都見不著,連好好安葬她都做不到。
秋蘭見寧妃眼中有淚光閃爍,便小心翼翼地寬慰道:“娘娘,您......”
“你還愣著做什麼?”寧妃忽而抬眸,滿是嫌惡地瞪著秋蘭,“滾去做你該做的事!”
秋蘭被她嚇得不輕,踉蹌著逃命似地跑了。
她走後沒多久,寧妃正垂眸兀自身殤之際,又聽見門外傳來了動靜,便頭也不抬地訓斥道:
“本宮讓你滾去辦事,你兩頰掛著的那兩片子肉是不好使了嗎!”
“何事要妹妹動這樣大的氣?”
聽見是雲妃的聲音,寧妃這才抬起頭來睨了一眼,亦是沒好氣地說:“你來做什麼?”
雲妃警惕地合上了宮門,立在寧妃身邊後壓低聲音,故作隱秘地說:
“我知道妹妹是為了皇後有孕的事心裏堵得慌,可如今不正是妹妹報仇的最佳時機?妹妹這兒的香粉我剛好用完了,今日再取些回去。你同皇上去溫泉山莊的這段日子,皇後與我很是親近。到時候我日日在她麵前晃悠著,隻管叫她捱不到生產之際,就心疾發作滑了胎!”
寧妃橫她一眼,莫名對她又多添了幾分厭惡。
從前皇後沒有身孕的時候,要她去害皇後她總是三推四阻的,
如今一聽皇後有孕,她倒上趕著來了?
寧妃默然須臾,泠然道:“既然沒了,那就別用了。”
“不用了?”雲妃滿臉的不解,“你一直都懷疑當日你小產一事,是皇後做的手腳。如今好不容易得了機會可以為你枉死的孩兒報仇,你怎卻......”
“本宮當然恨她!”寧妃的情緒忽而激動起來,目眥欲裂道:“本宮恨不得將那個賤人扒皮拆骨,丟到油鍋裏去煎成油渣!可是......可是......”
她本是滿麵恨色,
也不知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語氣漸漸弱了下來,
暗淡的眸子裏蓄著淚,一邊撫摸著座椅上的鳳紋,一邊神殤道:
“可是她的孩子,也是皇上的孩子。”
“本宮……又怎麼能讓皇上傷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