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說邊抬起袖擺,聞著她身上的味道:“本宮身上的酒味重嗎?”
康玉斌手腳十分利索地挪來了熏香,又往裏頭添了一勺香粉,“娘娘放心,這味道熏香可以蓋得住。”
說著又把酒壺拿起來,藏在了身後。
宸妃對鏡整端了一番,準備出去迎蕭景珩的時候,他已經站在門外了。
宸妃立在門口與他對視著,
那俊朗如星辰的眸子,隻看一眼便能讓人紅了眼眶,
“皇上......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
“起來吧。”蕭景珩搭把手將宸妃攙扶起來,一旁的康玉斌也向蕭景珩打了個千兒,正欲從側門溜走之際,卻被蕭景珩叫住,
“把酒留下。”
康玉斌一愣,隻得結巴著應是,重新將酒壺放在了桌案上,又道:
“這飯菜都涼了,奴才要人下去熱一熱。”
等宮人們流水趟的將飯菜都撤走後,
蕭景珩與宸妃對坐桌案前,
他為自己斟滿了一杯酒,隻飲了一半,另一半則灑在了地上。
宸妃為他此舉所觸動,心底更是揪著疼,
“皇上這是......”
“朕從未忘記過彧兒。”
彧,是從前蕭景珩為他和宸妃那個還未出世的孩子,所擬的小字。
宸妃一貫是傲氣的,驕縱的,
無論多麼傷心,她都不會在外人麵前掉一滴眼淚。
哪怕是今夜祭奠亡兒的時候,她的心像是被千鑿百錘一般疼得幾乎窒息,她也不會哭。
唯有在蕭景珩麵前,
她才是脆弱的,柔軟的,
當下隻聽見了一個‘彧’字,淚水便已然決堤。
她哭得不如宋昭那麼美,
甚至因為極度揪心的緣故,扯著衣襟痛苦的模樣頗顯醜態。
蕭景珩坐到了她身旁,攬著她的肩膀,沉聲勸慰道:
“朕知道你很想念咱們的孩子,朕亦是如此。”
宸妃抬起淚眼凝視著蕭景珩,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好像在彼此麵前籠上了一層霧靄,要她看不清這個男人的神情,
有那麼一個瞬間,她突然覺得自己離蕭景珩好像很遠,
遠到即便她眸中不含淚,也有些看不清他的模樣了。
可這又是因為什麼呢?
她不大能想清楚。
隻聽她哽咽著說:
“後宮中的喜事接二連三,臣妾還以為皇上早就不記得了......”
“朕從未忘記。”
蕭景珩的回答堅定無比,甚至還能聽出幾分神殤在。
“皇上......”
宸妃將頭埋在蕭景珩的胸膛上,像個未經世事磨難的小女孩兒一樣,
隻在自己信任的人麵前,才能卸下所有的防備,
放肆痛哭一場。
有了蕭景珩的陪伴與寬慰,
喪子之痛帶來的苦楚略微被衝淡了些。
宸妃哭過之後,便擦幹眼淚,也不想叫蕭景珩見著她的狼狽。
後來飯菜熱好重新呈了上來,
宸妃便如同往常一樣,駕輕就熟地替蕭景珩布菜。
蕭景珩去旁人宮中用膳,桌上總有三兩道菜是不合口味,需要挑剔的。
但在宸妃這兒卻不用。
因為這裏的每一道菜,都是依著他的口味做的,
他不喜歡的菜式,宸妃從來不許它們出現在永和宮中。
用膳閑話間,宸妃看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今日是懿嬪妹妹冊封的大喜日子,臣妾還以為皇上會陪在她身邊。”
蕭景珩道:“朕是去看過她。但朕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念著你會傷心,所以便來了你這兒。”
話術攻心,
這樣情深幾許的話要宸妃聽著,心底遽然暖如三春。
倒全然不聽蕭景珩提及,
今夜宋昭是如何勸著他,要他來看望宸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