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照麵,大理寺少卿便跪在堂下,以請罪之態,將大理寺複查出的真相和盤托出。
“皇上......那封所謂寧大將軍親筆所書的謀逆書信,正如皇上揣測那般,是為人造假。其上筆跡與寧大將軍如出一轍,恐是為精人模仿。
微臣仔細查看過,那書信上頭的墨跡全無暈開之態,可寧大將軍人在秦嶺,書信理應從秦嶺寄出。那時秦嶺正值初春多雨之季,若書信當真在秦嶺所寫,空氣潮濕於落筆之時墨跡就會略有氳散之態,絕不會如現在這般。”
宸貴妃聞聽此話哭聲更甚,蕭景珩則強忍著怒氣追問道:
“還有呢?”
大理寺少卿繼續道:
“那些所謂的寧大將軍親信舊部,他們的親眷一早就被瑞王暗自扣押,以此向將士們施壓,讓他們照著他的話術來誣陷寧大將軍有謀反之心。若他們不肯妥協,瑞王就會殺了他們的親眷。將士們百般無奈之下,才有了皇上看見的那些染血證供。
再者,寧大將軍與燭陰國勾結一事,更是子虛烏有。當日寧大將軍揮軍入燭陰時,燭陰帝君誓死不從,還高聲辱罵皇上。寧大將軍盛怒之下,將燭陰帝君在鬧市之中扒皮抽筋,惹得燭陰上下對寧大將軍頗有怨言,說他勝之不武。舉國上下都對他恨之入骨,是斷不可能和他沆瀣一體的。
至於那些燭陰大臣說寧大將軍有意私下勾結燭陰策反啟朝,也是因著他們收了人的好處......”
至於這好處是誰給的,大理寺少卿雖沒有明說,但自也不言而喻。
將實情交代清楚後,又見他抱拳痛陳,
“凡此種種,除了貪汙受賄一事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之外,其餘樁樁件件的罪證,寧家父子皆是為人所汙蔑。”
宸貴妃此刻悲憤交加,哭得聲嘶力竭,讓人聞之心碎。
蕭景珩也怒斥了大理寺少卿,
“大理寺究竟是怎麼辦事的?早先瑞王將所謂的寧家罪證交給朕時,朕不是已經授意大理寺詳查此事了嗎?為何那時所言,與今日竟截然不同?”
“啟稟皇上,那時是由大理寺卿莫大人偵辦此事,微臣不得插手其中。然莫大人一早也已被瑞王所收買,由著他調查,隻能是將事實越埋越深。此番若非皇上警覺,特命微臣越權查辦此案,隻怕寧大將軍於後世千秋萬代,都得背負上謀逆罪臣的罵名了!”
蕭景珩麵色陰沉至極,
他將手邊的杯盞狠狠摔砸在地,怒不可遏道:
“好啊!他可真是朕的好弟弟!陷害忠良,削弱外部兵權,勾結燭陰,買通大理寺......他做出這麼多動作,是想謀算什麼?難不成他還想反了朕嗎!?”
宸貴妃心中悲痛,也是恨毒了瑞王,
她強忍著哭腔,聲音發狠向蕭景珩進言,
“皇上!當日先帝原是屬意瑞王為太子的,若非瑞王犯下大錯觸怒天顏,致使先帝削了他太子之位,隻怕如今......”
她看著蕭景珩因怒抽搐的眉眼,旋即起身跪於他麵前,聲音淒厲道:
“想來瑞王心中還念著他有可能繼承皇權一事,一心想要謀算皇上,圖謀大啟的江山!他誣陷臣妾父兄事小,可他謀朝篡位之心昭然若揭!此等亂臣賊子,縱是將他五馬分屍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她情緒頗為激動,加之高熱數日不退,身子已經虛虧到了極點,
此刻字句鏗鏘說完這些話後,便體力不支昏厥過去。
蕭景珩忙命人將她先挪回房中,讓太醫好生照料,
隨即凜然下旨道:
“來人!即刻回京圍了瑞王府,將瑞王給朕押來蘇州!要活口!至於他府上諸人,若是敢反抗,無論親衛門生還是妻兒親眷,一並殺了!不必來回朕!”
蕭景珩雷霆之威不減,更將此事幫襯著瑞王的若幹人等,全都判了誅三族的極刑。
這日後來,他去了宸貴妃房中陪伴她良久,
見宸貴妃雖是昏睡著,但夢中仍潸然垂淚,囈喃著父兄。
蕭景珩看著也是不忍,隻等宸貴妃情緒緩和些徹底睡沉了,他才回了自己房中。
他命江德順守在門外,任何人來他都不見,
第二日朝臣來請晨安報國事時,見膳房昨日送來的晚膳與今日送來的早膳都堆放在門口,蕭景珩是一口也沒動。
他們無不喟歎低聲議論著,
“皇上為著寧家的事十分自責,這樣茶飯不思下去,身子熬壞了可如何是好?”
“此番瑞王暗中誣陷寧家,咱們在前朝逼得緊,讓皇上處死了寧家父子。如今看來,咱們豈不是成了冤陷忠良的罪人?”
“也不怪皇上為著此事煩心。貴妃深得皇上寵愛,這父兄都死在了皇上手中,日後怕與皇上也是要生出隔閡了。”
而此刻,獨座於房中的蕭景珩一夜未眠。
晨光熹微之際,他從衣櫃裏取出了一方瑰玉錦盒,
這是他從宮中帶出來的,錦盒啟開,裏頭靜靜躺著一封詔書,
那是當日先帝立瑞王為太子的詔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