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楠像隻火熱的小貓,一閉眼喉嚨就發出好聽的嗚咽。他的手剛撫摸到她的腰腹,艾楠便繃直了身體,像要裝死的毛毛蟲。除去她的衣衫像帶著默契的預謀,他動作麻利地除去它們,像摘去果實上新鮮的葉子。她一切都小,和條小貪吃蛇一樣,舌尖火光閃耀,腰肢溫軟如棉。他還要解決自己,紅著臉脫去警服,像一條老蛇褪掉冬天的皮。
艾楠抱著肩膀微笑著,懶懶地靠在一邊等他看他,一隻手隨意地搭在他的大腿上。她的身體在路燈下玲瓏剔透。她的美感染著他,撩動著他,讓他霸道如求歡的犀牛。艾楠肆無忌憚的高潮穿過車窗,順風飄到橋下的河麵,那裏波光粼粼,它順流而下,蜿蜒去了草原……
“你是天蠍座的,對嗎?”艾楠周身泛著異樣的香甜,撫摸著他喘息的身體。
3
陳麥二十一歲生日那晚,法大彙園5402宿舍的兄弟們酒中談性,黑了燈仍意猶未盡。六個人都認為自己星座的性功能最強,玩意兒最大,誰也不服誰,最後索性都鑽出被窩,點燈拔蠟,掏出家夥來比個大小。
老四是白羊座,人小雞巴大,那玩意兒還沒起來,撅在半空已經像根驢物。摩羯座的老六不認輸,說海參得發起來稱斤兩,軟塌塌的不算。於是大家紛紛用各自慣用的方法催情。水瓶座的老二掏出枕頭下的《中國革命思想史》,革命封殼裏包著的是五號樓的頂級淫書《一棍走天涯》;老大是獅子座,那玩意兒卻像花貓一般寸短,他翻開一本髒兮兮的地攤刊物,竟開始大聲朗讀。眾人淫招頻出,不一會兒都進入臨戰狀態。老六卻叼著煙屁鬆軟無力,連褲衩都不想脫。
“瞧瞧,說你們嫩吧,還不承認,這麼幾句小兒科的料,就把你們逗成這樣。”老六裝老手,不屑地搖頭。
老三陳麥嘿嘿一笑:“老六,要不要幫你把田曉玲弄過來?”雖是這麼說,提到這個名字時他卻硬了起來,而想到辛蘭時卻無反應。愛和性有時是兩碼事,處女座的老五常這麼說。
老五瀟灑地叼著煙,說長度不是唯一標準,子彈和炮彈都講究口徑,老二那個是長條細黃瓜,老四是短粗圓蘿卜,老大那個是圓月彎刀,我這個中間粗來兩頭細,這怎麼比呢?
老大於是總結:法的首要精神是公平和正義,分實質正義和程序正義,咱江校長說程序正義比實質正義還要重要,咱應該把自然狀態的指數和臨戰狀態的長度、周長加在一起,再取一個平均值,這才公平。
老六忍不住笑了:“你們這些雛啊,能直起來就牛逼了?那要看……那什麼舉而堅、堅而久,久而不泄,你們懂麼?”
老六儼然老手,他這麼一說,大家都啞了口。
“長得長有啥用啊?我都二十一了,還不知娘們啥滋味哩……”良久,老四的聲音從被窩裏傳來,悶悶的。
“其實啊,我隻想認認真真地談談戀愛……”陳麥斜靠在床邊,帶著夢意。
拖鞋、書本和臭襪子紛紛砸向這個據說早已破身的老流氓,但那天的陳麥說的卻是真話。情人掛了免戰牌,情敵卸了金剛甲,他一時心裏長草,屁股生瘡。他一邊向往真愛,一邊想趕緊拽幾個上床,按老四的話說,寧可錯日一千再不放過一個。
“老五,你的《日瓦戈醫生》看完了嗎?”老二怯怯地說。他和老五一樣喜歡看書,但他還喜歡寫,雖然寫的沒人看。《日瓦戈醫生》前幾年還是禁書,圖書館也隻有一本,被手快的老五先借到了。
“快看完了,書上有很多師兄、師叔和師爺的批注,我正在看這些批注呢。”老五的床上火光一閃,打火機的齒輪磨出火花,一個小火苗跳起來。老五是個了不起的人,麵容驚奇,智力過人,腦門大得像壽星,一言一詞皆學問。老五經曆也頗坎坷,開過胸,接過腿,修過腰子,得過乙肝,是留了一級的麻煩生,白活一年後,人憎鬼厭誰都不待見,就這麼被塞到91級新生的5402。老五熱愛哲學,也熱愛毛片,他借來的尼采或是薩特或是叔本華的書裏,時常夾著不知哪裏弄來的美女裸照。夜深人靜,他往往點根蠟燭,看一會《存在與虛無》,再看兩眼《龍虎豹》,眼睛一眨一眨的,那顆大腦袋裏不知在想什麼。
“批注?都是什麼人呢?”老二湊上前去。
“有幾個我還聽說過,有個學刑法的師叔寫了很多,很不錯。我查了下,他在文革的時候被整死了。”
老四從被窩裏伸出頭來,眯著眼到處找煙,沒有,陳麥扔給他一根。“我姥爺以前是檢察官,被一幫造反派拉到山溝裏斃了。媽的,罪名是起訴無產階級……”
老四的話讓大家沉默起來,黑暗嗡嗡作響。陳麥回過頭,老四吐出的煙霧順著燭火上升,消失在滿是蚊子屍體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