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陽光裹攜第一道灼熱灑向地麵。占喜還在院裏喂雞逗豬,突聞一陣嚎喪般的哭喊。
“你個浪貨,好好的路不走,偏生下賤,跟了一個醃臢潑皮,往後能有什麼好日子。你走……你今日走了就別再回來。桂花……桂花,你回來。你這一走,我如何同你爹交待啊,桂花!”
桂花娘追至半道,不顧泥地髒亂,撒潑打滾、辱罵哭求也沒留下她閨女。好一陣哭天抹淚,圍觀眾人不免唏噓。
緊跟著又一道稚嫩的聲道攔道:“娘,阿姐是去享福的,你哭什麼。孫哥說了,他已謀了份牢靠的差事,回頭也要把我接了去。”
桂花娘啐了他兒王慶來一口,“你……你個蠢貨知道甚。怪道你突然乖順起來,難為我欣慰良久。你引他進門帶走你阿姐,看你爹歸家不打斷你的腿。”
說來好笑,桂花娘防賊似的謹著王桂花逃跑。王慶來倒好,敞了門讓孫賴子進屋,同王桂花打情罵俏一整宿。天剛蒙蒙亮,桂花娘起身喊王桂花做活,趕巧撞見兩人一同從房裏出來。要不是王慶來拖拽著他娘,王桂花哪能跑這麼順當。
晨起一聲鬧劇,終成村裏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昨個做活,衣裳全是泥點子。他們歇夜脫下占喜就拿了泡在水裏,晨起搓一手,全是汙水。
她端著木盆往河邊去,橋壩上蹲了不少人。大多同她一樣,都是來洗衣裳的。還沒
走近,便能聽到幾人在調侃王桂花的事。
“瞧不出來,平日裏正正經經的閨女,竟敢把人勾進家裏。你們沒聽著,晚上那聲喲,浪的我都沒耳朵聽。”
一婦人蹲在壩邊捶衣,邊說得口沫橫飛,仿若現聲親見。旁邊幾人聽得津津有味,紛紛停下手裏活計,追著問,“祥嫂子這話我信,她兩家隔開幾十步路,一聽一個準兒。我說祥嫂子,你聽得是不是也熱的慌,拖了你家男人起來,同他們比試了個高下,啊?”
“哈哈哈……”
那人擠眉弄眼的埋汰祥嫂子,惹得祥嫂子麵紅耳赤,轉身打在婦人背上,佯怒道:“作死啊,拿我說昏話。”
“又不是剛進門的小媳婦,扭扭捏捏做什麼,我們還能笑話你不成。你且說來聽聽,這兒就我們幾個,哪個會傳出去。”
祥嫂子不禁逗,幾人一番哄騙,就將他們夫妻的房中事倒個徹底,婦人們聽得竟猶未盡,還待再問其他,之中有人突地猛咳幾聲。
扭頭看去,占喜不知什麼時候蹲在她們不遠處,安靜地洗衣裳。
“呀,是趙家的小媳婦,也來洗衣裳啊。”
占喜朝那人抿嘴笑了笑,回道:“是。”
問她話的婦人二十出頭,著一身半舊不新的桃色短衫,有別旁邊幾婦人的木簪,她發間的銀簪格外醒目。是以,幾人都自發的圍著她說話打趣。
“你叫喜兒吧,我是村正家大郎的媳
婦。”
占喜挑眉,難怪有人捧著,原是這層關係在。
村正姓汪,在楊樹溝是大性。村裏兩百多戶人家,大半沾親帶故。村正大兒媳娘家也在本村,兩家是隔了三族的遠親,以往沒多少交集,閨女小子一到成家的年歲,兩家突然就熱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