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血玉珊瑚樹這等寶貝不見一見,她今夜裏怕是要睡不著。
但賈母畢竟老奸巨,她稍一思量,便知道賈琰醉翁之意不在酒,請她東道是假,想見林黛玉是真。
賈母一念及此,撇嘴嗤笑:“你這小廝在老身麵前耍心眼兒……”
見賈母似有答應去寧府赴宴之意,王熙鳳趕緊上前伏在賈母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賈母眉頭緊蹙,驚道:“玉兒病了?可曾找過大夫診治?”
王熙鳳勉強陪著笑:“回老太太,已請大夫診治過了,倒也無大礙,或是受了風寒的緣故。”
一聽林黛玉病倒,雖然王熙鳳沒有照直說她吐血,但賈母終歸還是有些擔心,去寧府赴宴看血玉珊瑚樹的念頭就淡了。
“好了,老身看了半天的戲,身子疲乏,也經不住車馬勞頓了。
再說玉兒受了風寒,老身這就要去探視。
琰哥兒,你若有心,改日吧,改日老身再去那邊瞧個稀罕。”
賈琰眸中寒光在王熙鳳身上一掠而過。
他拱手再揖:“既然老太太身子疲乏,林姑娘又身子不適,不便勞頓。
不若琰就命人將那血玉珊瑚樹送到榮府來,再從杏花樓定兩桌席,請老太太和姑娘們一個東道如何?”
“那敢情好。”
賈母心中奇道,這小子為了見玉兒一麵看來是不惜一切代價啊,也好,既然你願意送上門,若真是寶貝,老身就想辦法留下,看伱應還是不應。
不行就讓玉兒張口索要,就當聘禮了。
……
賈母帶著寶釵探惜迎三女就去了西暖閣探病,王夫人沒有去。
方才賈寶玉鬧騰一場惹惱了賈政,正罰他抄錄《道德經》,她得去守著自家的寶貝疙瘩。
至於林黛玉,縱是病入膏肓,也激不起她半點憐憫。
誰都沒有想到,賈琰的動作會這般快。
阿昌帶著幾名小廝小心翼翼用一輛馬車載著賈琰所言的三尺高的血玉珊瑚樹盆景自西角門進入賈母院, 直接載去了西暖閣。
賈琰則懷抱一麵一尺長短的金鑲玉楠木匣子。
上述的確是少年他娘留下的遺物之一。
與賈琰提供給光武衛的關乎賈珍的罪證實物一樣,藏匿在位於德盛坊的另一處密宅庫房中。
以此物作為見林黛玉的敲門磚,賈琰自然是臨機應變。
一株至少有三尺高的紅珊瑚樹被擺進了西暖閣林黛玉住處的外間屏風外。
此物高其實不止三尺,若一棵蒼勁的迎客鬆。
枝杈分明,葉脈俱全,通體像是血液流淌,纖毫畢現,血色奪目。
賈母隻在王熙鳳和鴛鴦攙扶下出來掃了一眼,便驚呼“好寶貝呀”,也顧不上去計較賈琰一個外男擅入西暖閣的非禮舉止了。
賈母貪婪的目光留在珊瑚樹上再也挪不開。
王熙鳳眸中也流動著明顯的覬覦之色。
薛寶釵家中豪富,但也從未見過如此品質上乘和高大完整的血玉珊瑚樹。
她驚歎道:“老太太,人說一寸血玉珊瑚一寸金,這麽高大且形貌酷肖的血玉珊瑚樹,怕是要價值連城了。”
賈母和諸女圍著血玉珊瑚樹仔細端詳,讚不絕口,賈琰麵上卻變得陰沉難看。
西暖閣中寒氣嗖嗖,體感溫度最多在零上三五度左右,與榮慶堂上的溫暖如春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這意味著林黛玉暖閣中的炭火供給是遠遠不夠的。
賈琰心中越加憤怒。
林黛玉身子本來就弱,冬天就很難熬,如此克扣她的炭火,與要她的命何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