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秋實麵上閃過一絲猶豫。

這其中的內情,他自然是知道的。

隻是……

“抱歉八王妃,這是萍兒自己的事,沒有經過她的允許,我不便相告。

“不要緊。”他都這麼說了,沈清漪也不可能勉強他。

但她隱約猜到了一點。

因為萍兒的手臂上有一些陳年舊傷,像是鞭打灼燒的痕跡,或許是曾經遭受過非人的對待。

她在心底歎了口氣,正要轉身去開藥,手腕卻忽然被人拉住了。

沈清漪一愣,低下頭,就看到萍兒怔怔的看著她。

“萍兒,你醒了?”宋秋實一驚。

“嗯。”白萍兒虛弱的應了一聲。

她並未說多餘的話,但很明顯,她清醒了!

她神色複雜的看著沈清漪,“我這瘋病,當真能治嗎?”

沈清漪沉默了一會兒,“有六成把握。但心病還須心藥醫,這個道理想必萍兒姑娘也懂。”

白萍兒苦笑,“好,我可以把我的事告訴你。”

宋秋實臉色微變,“萍兒!”

白萍兒朝他搖了搖頭,“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但我相信八王妃是個好人,就算她幫不了我們,也不會害我的。”

施粥宴當日,她也去了現場。

她看得出來,八王妃對百姓的關心不是演戲,而是發自內心的。

所以她相信她。

“八王妃,你可知道鎮南王府?”白萍兒問。

“皇後的娘家?”沈清漪心下微驚,難道此事與皇後娘家有關?

“對。”

白萍兒澀然道:“八年前的花燈會,我在街上偶遇了鎮南王府的小王爺——也就是當今的國舅爺,陳楚林。”

“表麵上,他是個溫潤如玉的翩翩君子,滿腔深情的說著對我一見鍾情,還整日去我家中拜訪。偏巧我的家族存著攀龍附鳳的想法,便不顧我的意願,無名無分就把我送進了鎮南王府!”

“當時我也隻是不願,可到了鎮南王府才知道,這個陳國舅,竟然是個不折不扣的畜生!他的府中關著幾十個像我這樣的女子,全都是他貪圖美色搶回來的!高興了他就哄幾句,不高興了就對我們非打即罵,大理寺所有的刑罰,他全都在我們身上試過一遍,每一個人都是遍體鱗傷!”

“最嚴重的一次,他把我們十幾個人關在狼窩裏,眼睜睜看著彼此被狼撕咬,好幾個姐妹被狼啃得骨頭都不剩……”

她閉上眼,聲音都有些顫抖了,“我也是僥幸,才被他放了出來。可自那以後,我再也無法忍受這種恐懼,拚了命的往外跑,終於有一次,趁他外出時逃了出去。”

其他的姐妹也不是沒逃過,可是鮮少有成功的。而若是失敗,麵臨的後果就是無數折磨人的刑具。

所以大多數人,甚至不敢動“逃跑”的念頭。

就連她,也是因為跑出來遇到宋秋實,才死裏逃生,被他救走。

他是她的貴人,是他的救命恩人……可她隻是一個瘋子,怎麼配得上他?

所以這麼多年,她始終沒有接受他。

“可惡!”雲痕怒道,“沒想到陳國舅表麵衣冠楚楚,背地裏竟然是這樣喪盡天良的畜生!萍兒姑娘,你就沒想過報官嗎?”

“官府怎麼可能管這種事?”宋秋實驀然冷笑,“那可是鎮南王府的小王爺,當今皇後的親弟弟!”

他的語氣,是不加掩飾的鄙夷和仇視。

看樣子不是沒有報過官,而是沒有得到任何結果,失望透頂。

沈清漪終於知道,他為什麼這麼排斥朝廷了。

就連她,聽著萍兒的敘述,都覺得心驚又心疼。

難怪萍兒會發瘋。

在那樣艱苦恐懼的境地下,能夠活下來,已經是極其不易的事了。

“八王妃。”

宋秋實忽然冷冷的看著她,“你說心病還須心藥醫,我認同。可如今你聽了萍兒的經曆,還覺得你能治好她嗎?”

這樣的心藥,是不可能弄到的!

沒有人會傻到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去得罪皇後!

那些朝中大臣不會,眼前的八王爺和八王妃, 更不會!

他諷刺的扯唇,“或者,我應該換種問法——你還覺得她值得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