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聲很快爆炸聲和射擊生所淹沒,庫尼被菲爾德撲倒,牢牢壓在地上。庫尼拚命掙紮,菲爾德拚命壓製,兩個人的身體在蕩漾著灰塵的地麵扭動,四隻眼睛盯著山坡,眼角快要滴出血了。
六架石茶隼襲擊山坡上的解放運動組織成員時陶野正在向懸崖右側移動,準備冒險穿過沼澤,繞道進入紅樹林。十幾道燈光從天而降,將山坡變成一片焦土的同時也將大地照的一片通明,陶野無處藏身。
山坡上的每個人都是石茶隼攻擊的目標,陶野也不例外。
狂奔,在白晃晃的燈光下狂奔,彈雨追著陶野的腳步,濺起的塵土撲打在他的後心,最近的一顆子彈離他的沙漠作戰靴不到半米。
狂奔,貼地翻滾的時候陶野用K57軍刺將繩索牢牢釘在地上,繼續翻滾,人瞬間掉下了懸崖,在被探照燈照得如同白晝的懸崖峭壁上來回搖晃。
槍聲大作。
埋伏在懸崖下的解放運動組織成員們對著陶野一陣猛掃,陶野利用雙腳踹蹬崖壁左躲右閃,險象環生。就在陶野要被擊中時,石茶隼們在幾乎殺了他一次之後又救了他一次。六架石茶隼狂風般席卷而下,連天的炮火將幾十盞探照燈掀上了天,帶來嗆鼻的槍火味,帶走了光明和上百條人命。
石茶隼仍在飛速前進,它們瘋狂射
擊轟炸,眨眼間已經經過亂石林立的開闊地,烏雲般籠罩在紅樹林上空。
陶野在懸崖上秋千似的左右搖晃,呼哧呼哧喘著粗氣,不一會兒,懸崖上隻剩下空蕩蕩的繩索,陶野如同變色龍般消失在彌漫著煙塵和死亡氣息的亂石之中。
紅色的是茂密的森林,紅色的是奔湧的鮮血,紅色的是瞳孔中凝滯不散的死亡之光。
潛伏在紅樹林裏的超過五千名解放運動組織成員反應速度極快,六架石茶隼飛臨紅樹林上空時數不清的子彈頓時在紅樹林上空形成了一張光火迷亂的大網。
槍聲,爆炸聲震天動地。
戰鬥在極短的時間內結束,兩架石茶隼被擊中,墜落入紅樹林深處,炸得粉身碎骨,剩餘的四架石茶隼將攜帶的彈藥盡數傾瀉在紅樹林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十幾分鍾前紅樹林寧靜得如同深藏在深海裏的巨鯊,此時巨鯊凶相畢露,鋒利的牙齒拽著濃重的槍火呼嘯而出,六架石茶隼也給這隻巨鯊以重創。
六架石茶隼過後,紅樹林千瘡百孔,各種防禦設施,潛伏哨,火力配備顯露無遺。
“赤蟒”“青虎”“藍豺”三個戰鬥小組隨後發起了猛烈攻擊。
尾隨在六架石茶隼之後,穿過亂石林立的開闊地,確定主要攻擊點,三個戰鬥小組立即按照洛斐指定的攻擊方向展開雷霆之擊。進攻開始前十秒,洛斐的得力幹將,黑水公司歐洲區的副主管奧斯頓向
洛斐報告:“攻擊準備就緒!”
“開始進攻!”說完這句話,坐在直升機上的洛斐關閉了和三個戰鬥小組的通訊聯絡,命令飛行員起飛。他和‘銀豹’戰鬥小組的全部成員離開了奧地鎮。解放運動組織很有可能被激怒,核彈隨時會被引爆,他們要盡快離開,但是他們卻把自己的戰友丟在了戰場,一旦核彈引爆,他們不會變成綠巨人,而是沒有名字的飛灰。
“銀豹”戰鬥小組的成員們或垂頭不語,或仰著頭,把目光投向機艙頂部,他們在心裏一遍遍用同樣的話安撫自己:“我是傭兵!是傭兵!”
洛斐丟下了自己的戰友,迫不及待地逃出升天,陶野卻在偌大的、被超過五千名解放運動組織成員控製的紅樹林裏尋找著自己的戰友。他們手持殺人利器,心如鐵石,無論是誰,為了什麼目的進入紅樹林,他們會不惜自己的生命去換取對方的生命。
陶野比三個戰鬥小組提前六分鍾左右進入了紅樹林,那時石茶隼們依舊在紅樹林上空狂轟濫炸,剛開始向樹林邊緣移動。石茶隼們很有可能返回繼續轟炸,將陶野誤殺,沒有人會記得他的國籍、身份,甚至名字,連一塊墓碑都沒有,就連歐陽鐸也不可能知道,他的戰友,他的好兄弟正冒著生命危險衝進了火光衝天的紅樹林。
一隻強健機敏的雄獅在紅樹林往複穿梭,如同一道劃過天邊,照亮
整個樹林的球形閃電。
轟炸以及三個戰鬥小組展開攻擊造成的騷亂給陶野製造了極好的機會,他隻需要避開穿著紅色短袍的精銳武士,他們趕往槍聲最激烈的地方,和三個戰鬥小組展開了對攻。
陶野可以輕易在那些沒有經過正規訓練的解放運動組織成員眼皮底下溜過。可惜他始終沒有找到歐陽鐸,他不能高呼,也沒有通訊工具,隻能在快速的奔跑中在可能的潛伏位置尋找。火光衝天,槍聲震耳欲聾,樹林裏分辨率並不高,他完全忘了,歐陽鐸是名狙擊手,狙擊手的天性是狙殺可能對他產生威脅的不明身份的人。
三名解放運動組織成員潛伏在一棵金合歡樹下,兩個手持AK47的人分居樹左右,另外一人把機槍架在緩坡上,用剛剛折斷的枝椏蓋住了身體和機槍。
三個人子彈上膛,守護著樹林裏的三岔口。
兩個手持AK47的解放運動組織成員把大部分精力放在觀察四周情況,尤其是機槍手的身上,他孤身趴在土坡上,是摸哨的首選。
兩支AK47分別朝著一條小路和機槍手的位置,兩名解放運動組織成員額頭上纏著紅色的頭帶,是解放運動組織中第二梯隊的成員。槍聲越發激烈,但在樹林深處聽起來卻那麼遙遠,仿佛和他們毫無關係,其中一個人掏出煙遞給另外一個,他擺手拒絕。手心全是汗,不停在褲管上擦手,他是
第一次參加戰鬥。誰都懼怕死亡。
拿著煙的人撇撇嘴,點了煙叼在嘴上,用土語小聲說:“沒出息,這裏是安全地帶。”
另外一個人沒有出聲,三秒,五秒,十幾秒後叼煙的人忽然覺得後脖頸冷風陣陣,毛骨悚然般地打了個寒戰。
“喀嚓”!他聽到生命中最後一個聲音是同伴頸椎折斷的聲音。
他生命中最後一個動作是捂住了自己的喉管,他的喉管被K57軍刺割斷,大股的鮮血潰堤般噴射出去,但他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態,陶野在身後牢牢按住了他。
兩個人死前緊盯著潛伏起來的機槍手,機槍手也盯著他們,他的目光落在那支被點燃的香煙上,忽明忽暗的香煙讓他想起曾經訓練過他們的黑水公司的高級傭兵的話,他說潛伏時抽煙足以讓任何一個笨拙的狙擊手一槍爆頭。這種做法是軍紀渙散的遊擊習氣的突出表現,不想讓你敵人蔑視你的生命,戒煙吧。
煙頭沒有了忽明忽暗的神氣,依舊叼在嘴上,機槍手索性扭過頭不看他們,他不知道,陶野已經讓他們永遠失去了抽煙的權力。
機槍手被陶野的手雷掀上天時完全想不到那支令他厭惡的香煙的主人已死去多時。陶野反手持刀,小心翼翼地盡量不被發現,槍聲會把他變成眾矢之的。
第一槍是從金合歡樹上傳來,子彈擦著陶野的頸部,射進了叼煙的家夥頭部,半個腦袋被翻飛了
,紅的是血,白的是腦漿,飛濺在陶野臉上,引得他陣陣作嘔。嘔吐是正常生理反應,陶野的戰鬥反應卻比想要嘔吐快得多,他首先朝機槍手丟出手雷,機槍手的威脅遠比樹上的狙擊手要大,強大的火力壓製足以讓他寸步難行。
陶野的動作太隱蔽了,直到他扭斷一個人的頸椎,隱藏在樹上的狙擊手才發現他,由於近乎垂直射擊,陶野快如閃電般的動作給他帶來的巨大壓力,他打偏了。
機槍手被掀上天的同時,陶野整個人躺在了地上,把樹上的狙擊手嚇了一跳。狙擊手以為槍響後陶野肯定會飛快躍起,尋找隱蔽物,或者幹脆緊貼著樹幹和他周旋,根本沒想到他會大大咧咧躺下,就像在自己家的床上,大字般把所有部位展露在他眼前。
手忙腳亂的狙擊手更徹底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陶野從容開槍射擊,起身時還拍拍身上的土。
槍聲和爆炸聲引來一個小隊的解放運動組織成員,潛伏哨被摸掉,機槍手被炸上了天,把自己綁在樹上的狙擊手秋千似的在樹上晃悠,他們立即呼叫增加兵力,他們斷定最少有一個戰鬥小組偷襲了這裏。
陶野跑得很快,現在他可以肆無忌憚地大喊了:“歐陽鐸,你在哪兒啊!”
“兄弟!”
“兄弟,我帶你回家!”
陶野在樹叢裏狂奔大喊,一名隱藏在樹叢裏的火箭筒手悄悄瞄準了他。
聽到密集的槍聲,歐陽
鐸沒有興奮的表情,他隻是從地穴裏的小水窪裏捧了些水,滋潤喉嚨。不時側耳傾聽,歐陽鐸很快閉上了眼睛,準備休息,他從槍聲判斷進攻紅樹林的人數很少,可能和上次一樣,是尼日利亞政府派出的特種部隊,為了核彈又一次發起了偷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