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地的金屬屑和配件半成品也不再有白日間的神氣,變得暗淡無光,整個車間籠罩著一片灰暗,除了外麵樹上的知了還在不停的扯著喉嚨叫,室內卻是死一般的沉寂,沒有一點生機。
坐在吊車行車架上一動不動的韓明,空洞的雙眼木然的望著眼前的一切,從今天一大清早一直到現在,他就這樣呆呆的坐在行車架上,底下是這片布滿老式機床和各式金屬部件的老舊車間。
聞著機油、切削液和金屬件混合而成的特殊氣味,回憶著過去的種種,眼淚仍會不顧通紅的眼眶阻攔,掉落下來,滴落在沾了薄薄一層混雜著油料和金屬灰黏糊糊的地麵上,摔成一個一個圓圓的小水珠卻不消散。
韓明如果以現代社會標準定義的話,可以說是企業家二代。隻不過就父親創辦的小工廠的D絲屬性來看,他小時候既沒多得到零花錢,長大後也沒擁有富二代的榮耀,所以在他心目中,父親的這個小廠子也就和農民手裏的責任田一樣,種點糧食混口飽飯吃吃而已。
可是現在,看著眼下的陳舊車間,想起還躺在病床上的父親,想起昨晚那兩個銀行年輕人漠然的宣布再不償還貸款就要去法院起訴的情形,韓明就無比的壓抑。或許以前在韓明心目中,這家小小的廠子沒什麼大意義,可他明白,這對於父親母親來說,是多麼的重要。
就靠著這間作坊式的小工廠,父親韓百裏和母親陳芳賺到了錢維持一家生活,賺到了錢把兒子撫育成人一路供他小學初中直到大學。就算他從小就不喜歡進父親那髒乎乎的車間,大學也不願意就讀機械專業而選擇計算機技術。父母也從來不多說什麼,心甘情願的把苦哈哈賺來的辛苦錢千方百計的塞點給兒子,讓他在大城市裏能過的更舒服更自由一些。
今年26歲的韓明,從東江省商學院計算機係畢業,現在是東江省省會城市東寧市780萬人口中一名普通的計算機公司小職員。要說人生的道路是否可以選擇,在大學畢業後麵臨就業時倒確實有兩條路擺在韓明麵前。
一條,去人山人海的就業招聘會上遞求職表拚運氣,另一條就是回南竹縣老家,去自己老爸的小機械廠操作數控機床去。可對老爸廠裏車間裏那髒乎乎油膩膩的機床設備天生的抗拒,連帶著對擺在機床前的數控小電腦也失去了興趣。
好在運氣不錯,韓明的求職簡曆投出去後半個月就有一家名字“響當當”的計算機網絡公司向他打來了電話。當韓明接到這家叫做“東寧市震宇網絡技術有限公司”那聲音甜的發膩的女秘書的麵試電話時,也沒多加考慮便毅然答應了。
結果還算好,韓明順利的通過了麵試加入了這家震驚宇宙的網絡公司,做了一名程序開發和售後服務技術員,之後他也知道了,這家公司有個專門的部門,叫做營銷部,清一色愛發嗲愛打扮愛暴露的妹子,天天的工作就是通過電話黃頁不斷打電話、在網絡論壇上發布一些被網民們評論為“垃圾”的廣告信息去招攬那些深潛在宇宙深處的客戶。
當然,韓明並不排斥她們,相反還很喜歡他們,首先因為她們夠漂亮,身材好,其次是客戶都是她們千方百計拉過來的,韓明所在的設計技術部全靠她們吃飯,既有秀色可觀,又有技術活可幹,薪水可拿,所以韓明一幹就在公司裏幹了3年。
可是現在,韓明碰到難題了,家裏遇到了難關。前些日子,上班上的好好的韓明被家裏二舅舅的一個電話叫回了老家,說是父親韓百裏出了意外,家裏亂成一片。
心急火燎趕回家的韓明弄清了事情的原由,原來這事發生在2天前,韓明老爸小廠子裏的財務負責人,韓明一直叫她趙姨的會計趙麗華在盤點賬務的時候,發現有些問題,一筆四百萬要收回的銷售款一直沒有到賬,打電話給對方客戶去問,結果說老早就把現金支票給了負責廠子銷售工作的副廠長倪國海了。
由於倪國海在外出差趙麗華就打電話去問,這不打不知道,一打就出狀況了,那倪副廠長的電話是死活打不通,到下班前再打幹脆直接提示了關機。趙麗華趕忙又打電話給倪副廠長的愛人周彩萍,結果也說是已經2天沒聯係到老倪了,家裏也急的不得了,趙麗華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就連忙去和廠長韓百裏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