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人生中,我曾經有段時間是個存在主義者,認為人麵對世界隻感到一種情緒,孤立無援,個人承擔無意義的世界,荒謬而沒有盡頭,人處於一種被拋棄的境地。很明顯那時候我的生活很糟糕,認為什麼都是無意義的,人生是荒謬的,所做的任何行為都是被時間藐視的,都會在浩渺的時空中變得毫無意義。存在主義在我茫然無助的時候充當著我墮落的借口,日子一天接一天按照同樣的節奏周而複始地流逝。可是某一天,“為什麼”的問題浮現在意識中,一切就都從這帶有驚奇的厭倦中開始了。我的自我反思起了作用,既然一切都是無意義的,那我為何如此地浪費時間在墮落中存在?生活中有那麼多人在吃喝享樂中無意義地存在,既然如此那我為何非要在窮困潦倒中存在?同樣是荒謬的存在,我為何不在體麵中存在?
在厭倦中開始,這是至關重要的。厭倦產生在機械麻木的生活之後,但它開啟了意識的運動。意識也可以說是欲望,無欲無求是最可怕的事情,有了欲望就有了動力。既然都是虛無的,就讓我在生理得到滿足的前提下虛無吧。
在我和楊文菌因為水費的問題逃跑到郊區的一個小平房居住的時候,馬學病還在拘留所裏麵,對外麵發生的一切事情都一無所知。後來我們知道房東發現我們不見蹤影之後曾多次給馬學病打手機,都無人接聽,因為他的手機被警察暫時保管,鎖在派出所的儲物櫃裏麵。等馬學病出來之後看到滿大街上都是自己的照片,發現事情已經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隻能將錯就錯了。
眾所周知,馬學病因為購買假幣被拘留的。這對大部分人來講,都是稀鬆平常的事情,有些人是必須要在拘留所裏麵接受教育的,馬學病恰好是其中的一個。而不平常的是,馬學病進了拘留所,可製造假幣的人卻一直逍遙法外,這讓他的心理很不平衡,帶些含冤的成分進的拘留所。馬學病唯一能引起人同情的事情是,他先被人騙錢在先,向公安機關報案後涉嫌購買假幣破壞金融秩序被拘留在後。我和楊文菌知道馬學病的遭遇後也很痛心疾首,可仔細一想,他進拘留所也不完全是件壞事。馬學病進拘留所是因為他身上確實存在一些惡習需要被教化,況且這是他第二次進拘留所,對裏麵的情況有所了解,完全不必為其擔心。所以在馬學病進拘留所這個事情上,我和楊文菌的基本態度是,不管不顧。因為:其一,我們認為拘留所的環境對馬學病改掉小偷小摸的毛病有幫助;其二,馬學病在拘留所其實是在避難。
對於避難一說,我是在馬學病從拘留所出來之後才領悟到的。雖然從時間上看有些滯後,但不妨在這裏寫出來。如果把人類的感受拋開不談,時間的概念就是虛無的,事情發生之前和發生之後都沒有什麼異同。因為從存在主義的觀點來說,行動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既然如此,那麼事情發生的時間就無關緊要了。
房東給馬學病撥打了多次手機都沒人接聽後,給他發了一條信息。信息的內容是:“小馬,你如果再不回電話,我就報警了。”這條信息馬學病在從看守所出來後的當天晚上,在郊區的房子裏給手機充完電才看到的。這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我和楊文菌也把事情的經過都告訴了馬學病。馬學病表現得很激動,可事已至此也無計可施了。
如果馬學病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收到這條信息一定會馬上給房東回電話,可了解之後就不會了。
當時我們在郊區的一個小酒館裏給馬學病接風洗塵,當他得知水費要五千多元之後,讚成我們逃跑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