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沒辦法,五六歲時光記得詩卻不記得作者還好說,大了就說不過去了。不過蘇清辰是知道他“失憶”的人,沒辦法用這個理由給搪塞過去。
姬瑄便微微蹙眉,作出負氣姿態。他知道蘇清辰很吃他這一套輕嗔淺笑的表情,雖然其中緣由他不太想深究。
姬瑄心思飛快運轉,終於想出一個自己可以“嫁禍”、而且準不會被識破的人了。
“這是母親作的,我半個月前看見了,還不能用嗎?”
蘇清辰收了戲謔之色,低聲道:“原來是長公主所作,那想必是為靖懿皇後賀壽之詩了。”
姬瑄見他信了,暗暗鬆了口氣。
“不過,小若果然不負先帝曾讚譽的聰慧,五歲所見,至今不忘。”蘇清辰低低笑道。
姬瑄身子微微一僵。
他知道蘇清辰一定是看出他今晚一心低調行事,所以現在笑他白費心思了。
隻是蘇清辰這個人,雖說言語態度有些狎昵,但到底也不曾對他不好。
姬瑄心思一轉,睇目瞪了蘇清辰一眼,含嗔道:“那下次賀壽詩文的事,二哥幫我預備好了。”
蘇清辰微笑道:“小若有命,焉敢不從?”
姬瑄側過臉,對自己明明二十六了,還要學孩子般撒嬌要“糖”的情況悶悶不樂。可他也不是死板迂腐的人,能走省心省力的路,他自然不會拒絕。
蘇清辰看著他微泛紅霞的白皙側顏,心中一動,伸手握住他的手,輕輕撫摩著,柔聲道:“別喝太多,小心明日手顫寫不了字。”
姬瑄渾身一僵,抽回自己的手,轉頭便拿起酒壺斟了一杯,遞給蘇清辰道:“那我隻好請二哥喝了。”
這時寶座上的蕭蒔卻叫蘇清辰、齊則敏二人過去說話,蘇清辰隻得起身從命。
姬瑄卻是舒了口氣,巴不得蘇清辰不回來。
酒至半酣,一些年事已高的宗室臣子陸續請辭,蕭蒔也扶著蘇太後離席,卻命眾臣不必拘禮,繼續盡歡。
姬瑄隻敢飲了幾小口酒,卻已覺得臉上熱得不行,雙頰緋紅流霞。見大半臣子已是東倒西歪,不少人還耍起酒瘋來,蘇煦、蘇清辰也正被其他人纏著無暇分|身,姬瑄這才向身後侍立的小內侍低聲詢問去哪裏解決內急。
那小內侍忙道:“奴婢這便為公子帶路。”
姬瑄伸手扶著微微沉重的額頭,慢步跟在小內侍後頭,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覺得周圍涼風颼颼,靜悄無聲,恍惚的腦海終於覺得有些不對勁,抬頭道:“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裏?怎麼這麼久了還沒到?”
小內侍低眉順眼地道:“公子勿急,前麵便到了。”
“前麵?”姬瑄眯眼望去,隻見前方十數步之外分明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
姬瑄向前走了幾步,終於看清楚那宮殿上麵的橫匾寫著“毓舒殿”三個字,其下懸著又一匾額題字為“純正仁和”。
姬瑄心中已知不對,驚怒下質問小內侍道:“你是誰?帶我到毓舒殿來做什麼?”
小內侍唯唯諾諾,隻道:“公子,就是這裏呀。”
姬瑄見他說不清楚,更覺疑竇。
毓舒殿的殿門卻是大開,隻是在夜色籠罩之下,裏麵燭火未燃、黑漆如夜,也看不清楚有沒有人。
姬瑄不想驚動任何人,便想趕緊離開這裏。
他剛邁出一步,身後已響起了一聲熟悉的輕笑:“既然來了,何必急著走?”
姬瑄有些不可置信地轉過身來,隻見殿內燭火不知何時被點亮,映照得景物分明。一個修長人影從屏風後走出,容儀秀逸,皎如玉樹臨風,正是皇帝蕭蒔。
姬瑄一個激靈,終於清醒了七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