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華殿。”
姬瑄一震:“我……”
蕭蒔並不回頭,隻冷冷道:“等你傷勢好到可以挪動了,再去想搬走的事。”
蕭蒔的身影已全然不見後,姬瑄才回過神來。
他不禁麵上泛起一絲苦笑。
為什麼清醒了,卻似反而比重傷昏迷時更加艱難不易……
……他現在可以做到兩不相幫,隻是如果以後正式入朝為官,無論蘇煦或蕭蒔,怕是都容不下他置身事外……
姬瑄深深一歎。
永熙二年二月十七,天子小朝,僅召四品以上臣子,專議刺客一案。
蕭蒔坐於寶座上,左手扶著漆金纏龍木雕,二十四梁組纓翠縷的通天冠之下的俊顏晦暗難明。
大殿中靜悄悄得落針可聞,唯有蕭蒔清亮的聲音緩緩響起:“刺客為誰指使,是否仍未查出?”
刑部尚書出列奏道:“啟稟陛下,臣等昨夜終於查出,刺客所用劍鞘上鑲著一粒酒泉玉,乃……景州特產。”
“景州?”蕭蒔左手微一握緊掌底木雕。
蘇煦出列,麵凝寒霜道:“原來竟是景王指使刺客、大逆無道!臣請陛下立即下旨,速速遣人擒拿景王問罪!”
“臣聞景王自從抵達景州後,便不服水土,臥病多時,焉知不是景州其他郡守所為?何況,雍州與景州相鄰,若有商旅進入景州,購買酒泉玉,鑲入匕首上,亦屬常事。”一個身穿緋色朝服的中年人出聲,走至殿中,拜道,“臣中書侍郎趙軻,請陛下三思。”
眾臣頓時屏息無語。
趙軻此言,分明暗指蘇煦嫁禍景王,言下之意更是說蘇煦才是指使刺客的凶手,因為雍州牧正是蘇煦長子蘇清澤。
蘇煦冷冷一笑:“趙侍郎此言何意?酒泉玉產自景州,趙侍郎卻反而加責任於雍州人;若依你所言,天下十五州,盡可從景州購到酒泉玉,安陽也不例外,那麼那大逆無道之徒,更有可能便站在此殿之中!”
“臣覺得蘇相所言甚是。臣不敢有半分大逆不忠之心,亦不敢借機攀指他人,意圖掩蓋真凶。”另一人倏然出聲,卻是右丞相林澹。
眾臣大半齊聲道:“臣等並無謀大逆之心,亦不苟同趙侍郎所言。”
趙軻臉色在日光映照之下愈發顯得雪白,辯道:“但刺客已服毒自殺,並未留下隻字片言,景王是陛下親兄長,總不能僅憑一個酒泉玉,便認定是景王所為!”
蘇煦看了趙軻一眼,淡淡道:“趙侍郎這句話還有幾分道理……”轉身對蕭蒔道,“陛下,臣也是憂心陛下安危,急欲將謀逆之人擒拿問罪,並無挑唆陛下滅親之意。隻是酒泉玉既然出自景州,也不能不派人去問景王一句。何況景州位居邊陲,景王究竟是否仍在病中……我等也未知。臣請陛下派遣使者,即日前往景州。”
蕭蒔此時方開口道:“就依蘇相所言。隻是不知何人可當此任?”
趙軻忙道:“臣願往。”
蘇煦似笑非笑道:“趙侍郎倒是十分心切,急去景州傳遞消息啊……”
趙軻隻是不滿蘇煦專權,生怕蘇煦指定了人去,屆時景王不反也會套上謀反的名義了。聞言漲紅了臉道:“丞相此言何意?臣隻是一心為陛下分憂而已!”
蘇煦並不理會他,轉而對蕭蒔道:“陛下,此刻乾元殿中皆為朝中棟梁,缺一不可,陛下何不遣身邊內侍一人,前往景州查探?”
“也是。”蕭蒔頷首。“就派薑忠敬去。”
散朝後,蕭蒔對留下來的蘇煦父子道:“朕知蘇相為朕一心著想,趙軻之言不必理會。蘇相若是願意,朕可以即刻免他官職。”
蘇煦卻微皺眉道:“景王若真謀反,薑忠敬此去則未必能回,清澤既在雍州,臣請陛下準他見機行事。”
蕭蒔頷首道:“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