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瑄見蘇煦不再問話,也不知道自己這一關過了沒有,隻作若無其事地告辭。
回屋之後,更是暗暗告誡自己務必小心謹慎。尤其對待齊潤這些蘇煦的政敵,絕不可以失了分寸過於親近。與齊則敏的來往無妨,因為這是蘇煦默許並縱容的。
……隻是,若蘇煦對他已如此防備猜忌,蘇煦一旦篡位為帝,他真的可以安然無慮嗎?
姬瑄心底忽然閃過這個念頭,自己也吃了一驚。
沈慶一事算是平安揭過去了,蘇煦並未再提起一句要他跟沈慶親近的話。仿佛不讓姬瑄疑心似的,之後的幾次高官壽宴婚宴等,若是其人身份不夠貴重到讓蘇煦親自出席,也是讓他代表蘇煦參加。
而參加酒宴的次數多了,蘇丞相小公子如今溫文知禮的性格也漸漸為人所知。眾多世家子弟也不像以前那樣對姬瑄敬而遠之,姬瑄時常也會被人笑言勸酒。姬瑄並不十分拒絕,也不會過度忍讓。
隻可惜他的身體並不擅飲,每次都要勞煩蘇清辰帶他去別院稍作醒酒,再回蘇府。
隻是每次喝了醒酒藥後,姬瑄總是昏昏欲睡,忍不住臥床小眠一會。醒來之後精神雖然清爽了不少,但幾次下來,姬瑄心中不覺有些納悶,隻疑心是不是受到牽魂餘毒的影響,才會這樣渴睡。
然而這些都不是姬瑄最惦記於心的。
讓姬瑄最煩心的,一個是風盛揚在前線的音訊全無,另一個,卻是皇帝蕭蒔。
仿佛自從姬瑄在生日宴上幫蕭蒔去了明慈太妃宮裏一趟之後,蕭蒔對姬瑄的態度便大為好轉,不時地召姬瑄入宮閑話。
姬瑄不能次次辭掉皇命,尤其當他本人便待在中書房裏值班之時,若是對來傳口諭的宦官稱病不去,豈非當麵撒謊。雖感到無奈,卻亦不得不奉詔去玄華殿。
蕭蒔召見他——還真是隻為閑聊。不提政治,不提平叛,隻是隨意聊些有趣的見聞典故,或為市井流言,或為稗史筆記。
如果蕭蒔不是大熹朝的至尊天子,如果他的身份不是蘇煦幼子,姬瑄倒挺願意與蕭蒔這樣談天說地。
但是,身份之別,便是橫在兩人之中一道無法跨越的溝塹。
姬瑄對此事很是心煩,蘇清辰也對蕭蒔與姬瑄的親近時常微露醋意,讓姬瑄不得不軟語安撫,表明自己也很不喜歡這樣。
雖然蘇清辰每次說起對此事的不滿時,嘴角總含三分笑意,但姬瑄知道蘇清辰根本不是外貌表現出來的如沐春風、人畜無害,不免暗暗心驚,隻怕蘇清辰哪一天會失去耐性。
而蘇煦,依舊不動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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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熙二年六月,中南大旱。
姬瑄於朝中得知後,特地去了李宅一趟,與尚華商討此事。
天災他是阻止不了,朝廷也自會派錢糧賑災。
但他記得,在宋真宗時期,引進了占城稻,並在江南地區推廣。
占城稻高產、早熟、耐旱,原產越南中南部的占城,故以為名,又稱早禾或占禾,屬於早秈稻,北宋初年始傳入福建。根據記載,占城稻有三大特點:耐旱,不擇地而生,自種至收僅五十餘日。
姬瑄對照大熹地圖,覺得這個時空的越南大概在巍州的位置,正好屬於大熹版圖。
雖然不知巍州裏有無占城稻,卻不妨一試。
尚華明白姬瑄的意思後,立即召來少言、燕飛二人。少言博學多聞,聽完姬瑄講敘占城稻的特點後,露出一絲淡淡訝色,道:“少言確聞有此稻種,穗長而無芒,粒差小,不擇地而生。”
姬瑄舒了口氣,道:“少言、燕飛,你們是否願意南下去取來占城稻?”
“公子有令,屬下豈敢不從。”少言、燕飛異口同聲。
少言雖博學卻文弱,燕飛為人善於機變,正可相互佐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