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采采喜歡下雨天。每次下雨,她就特別興奮,像是幹涸的莊稼遇到了水,手舞足蹈的。
這不,天氣又開始陰沉起來,黑壓壓的,一聲聲低吼,仿佛下一刻便會有一場瓢潑大雨。
但林采采什麼也聽不下去,黑板上那些簡單的數學公式在她的腦子裏打了結。她永遠無法聽懂什麼是二次函數,更不明白為什麼會有冪函數。她還停留在一次函數的階段。
她隻希望,這節課快點結束吧。
她想不明白,為什麼數學課會排在星期五的最後一節課,難道因為明天是星期六,所以隻能讓數學課來結束這該死的一周?
“如果是語文課,我就不會這麼累了。”林采采這麼想著,此刻她的思緒已經飄到了幾公裏的家裏,她敢打賭今天晚上媽媽會熬玉米排骨湯。
她要立馬衝回家,舀上一大碗鮮美的湯汁,狠狠先喝上一口,即使湯還太燙,但她就是要這麼心急。不僅如此,她還一定要大口大口啃玉米,鮮甜的玉米一定要來兩口,再嗦幾塊排骨,才能消除她這周學習的疲憊感。
“林采采,你來說說,這道題選什麼?”數學老師無意間點了她的名字。
“選......”林采采站起來,腦子全是懵的。她還停留在軟糯和鮮甜的玉米要吃哪種的幻想裏。
“坐下吧。雖然我們是最後一節課了,但同學們也不要走神。畢竟一步沒跟上,隨著後麵講的東西越來越多,後麵要想再跟上,就很難了。”數學老師歎息道。
對於林采采這樣的學生,他也沒有法子。林采采不是不好學,相反,她每天都拿著看不懂的習題來問他,但這道題會了,換個值就又不會了。
但她還是每天仰著小臉,用甜甜糯糯的聲音問你,老師這道題怎麼寫啊。
一開始還能忍著性子和她講解,後麵同樣的事情發生多了,數學老師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她問什麼還是回答什麼,但對於她這種學生,卻再也不上心了。
林采采倒沒想這麼多,她以為這些都是不同類型的題目咧。除了有點愛幻想,反應遲鈍,她在學校基本也沒惹出什麼大亂子。
她在心裏總告訴自己,隻要自己足夠努力,總有一天,量變會引起質變:隻要自己努力地做題,總有一天,這些難題就都會理解的。她相信上天會眷顧努力的小孩。
終於挨到了下課的時候,雖然數學課對於她是個難關,雖然她總忍不住在數學課上幻想一些有的沒的,但她還是勤勤懇懇認認真真地拉回自己的思緒,並努力挨到了下課的瞬間。
她急忙收拾好文具和書包,準備騎著自己的單車回家。
走出教學樓的時候,她才意識到,原來天黑壓壓的,已經慢慢開始下起了小雨。一滴兩滴滴在她的頭發上,滴進她的衣服裏,她感受到了來自秋天的涼意。
她假裝一副什麼事也沒發生的樣子,但卻心潮澎湃。這樣的天氣,最適合喝熱湯了,今天晚上還能睡一個美美的覺。
按照往常,她就淋雨回家了。但這次,她沒敢淋雨,她怕進門媽媽看到淋濕的身體會讓去換衣服,這樣自己就喝不上第一口熱湯了。
依照往常的路,她看看花,看看樹,和著路邊的夕陽告別,吹著秋天的涼風,心裏想著明天可就要添了一件外套了。
終於到了家門口,她急匆匆地拖下鞋子,把襪子塞進鞋子裏,放好鞋子,喊了句:“媽。”然後急匆匆地跑向衛生間用肥皂洗了手。
她就算再急,也不敢忘記要用肥皂洗手。這是血的教訓。
接著她衝往廚房,卻發現廚房既沒有她心心念念的玉米排骨湯,也沒有熬其它的湯。她找了一圈,才確定,今天沒有做飯。
她的失落感迎麵而來,但此時她才發現,她沒有聽到媽媽的任何一句回應。
那媽媽,現在在哪裏呢?
林采采瘋狂地找遍了家裏的所有角落,終於在媽媽的床頭櫃找到了媽媽留下來的一張紙條,上麵寫著:采采,今天媽媽忙,客廳的櫃子裏有泡麵,你今晚將就吃點。
此時的林采采並不知道就這樣一張紙條將會顛覆了她接下來的一生,甚至她在幾年後回憶起這個夜晚的時候,她的腦子裏隻有一個場景,那就是發自然光的燈火下一個小女孩拿著一張小紙條,小心翼翼地念出上麵的字。
甚至當時的她還傻乎乎地以為媽媽隻是臨時出差了。
林采采以為,媽媽過幾天就會回來的,就像她以前的那些出差一樣,過幾天就會回來,會一如既往地料理她接下來的生活。
於是,她到櫃子裏,拿出了一碗泡麵,也不想新燒一壺開水,就著早上燒好的開水攪拌了一下,就吃了。
林采采還想著,那媽媽出差帶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