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答北鬥雜誌社問(1 / 2)

——創作要怎樣才會好

編輯先生:

來信的問題,是要請美國作家和中國上海教授們做的,他們滿肚子是“小說法程”和“小說作法”。我雖然做過二十來篇短篇小說,但一向沒有“宿見”,正如我雖然會說中國話,卻不會寫“中國語法入門”一樣。不過高情難卻,所以隻得將自己所經驗的瑣事寫一點在下麵——一,留心各樣的事情,多看看,不看到一點就寫。

二,寫不出的時候不硬寫。

三,模特兒不用一個一定的人,看得多了,湊合起來的。

四,寫完後至少看兩遍,竭力將可有可無的字,句,段刪去,毫不可惜。寧可將可作小說的材料縮成Sketch,決不將Sketch材料拉成小說。

五,看外國的短篇小說,幾乎全是東歐及北歐作品,也看日本作品。

六,不生造除自己之外,誰也不懂的形容詞之類。

七,不相信“小說作法”

之類的話。

八,不相信中國的所謂“批評家”之類的話,而看看可靠的外國批評家的評論。

現在所能說的,如此而已。此複,即請編安!

十二月二十七日。

(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三二年一月二十日《北鬥》第二卷第一期。)關於小說題材的通信來信LS先生:

要這樣冒昧地麻煩先生的心情,是抑製得很久的了,但像我們心目中的先生,大概不會淡漠一個熱忱青年的請教的吧。這樣幾度地思量之後,終於唐突地向你表示我們在文藝上——尤其是短篇小說上的遲疑和猶豫了。

我們曾手寫了好幾篇短篇小說,所采取的題材:一個是專就其熟悉的小資產階級的青年,把那些在現時代所顯現和潛伏的一般的弱點,用諷刺的藝術手腕表示出來;一個是專就其熟悉的下層人物——在現時代大潮流衝擊圈外的下層人物,把那些在生活重壓下強烈求生的欲望的朦朧反抗的衝動,刻劃在創作裏麵,——不知這樣內容的作品,究竟對現時代,有沒有配說得上有貢獻的意義?我們初則遲疑,繼則提起筆又猶豫起來了。這須請先生給我們一個指示,因為我們不願意在文藝上的努力,對於目前的時代,成為白費氣力,毫無意義的。

我們決定在這一個時代裏,把我們的精力放在有意義的文藝上,借此表示我們應有的助力和貢獻,並不是先生所說的那一輩略有小名,便去而之他的文人。因此,目前如果先生願給我們以指示,這指示便會影響到我們終身的。雖然也曾看見過好些普羅作家的創作,但總不願把一些虛構的人物使其翻一個身就革命起來,卻喜歡捉幾個熟悉的模特兒,真真實實地刻劃出來——這脾氣是否妥當,確又沒有十分的把握了。所以三番五次的思維,隻有冒昧地來唐突先生了。

即祝

近好!

Ts-cY及Y-fT上十一月廿九日。

回信

Y及T先生:

接到來信後,未及回答,就染了流行性感冒,頭重眼腫,連一個字也不能寫,近幾天總算好起來了,這才來寫回信。同在上遊,而竟拖延到一個月,這是非常抱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