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這個皇帝不太冷(12)(1 / 1)

董妃卻沒這種尷尬,她一貫心直口快,見了自己曾經的未婚夫,也不避讓。她朝著遠處傳來陣陣慘呼的拐角處輕蔑一瞥,從容道:“宮闈不治,讓外臣看到這等笑話,真是有失體麵。”

這句話看似自謙,其實是在嘲諷伏壽。趙彥聽得出來,哪裏敢接這個話頭,趕緊轉移話題道:“陛下如今在司空府靜養,您跑來皇城做什麼?”他知道董妃如今在董承府裏靜養,很少回到皇城。

“我來送送張老公公。”董妃聲音很大,杏眼圓瞪,“送走了我就去問問陛下,為何要趕走張老公公。人家都說飛鳥盡,良弓藏,如今滿地都是豺狼狐狸,他反倒先開始藏弓箭了,這到底是個什麼道理!”

門後似乎有幾個腦袋伸出來,然後飛快地縮了回去。趙彥覺得自己真是命犯君子,先有叱辱朝儀的孔北海,又來了一個指斥輿乘的董妃。

他隻得轉身朝向張宇,鄭重其事深施一揖:“張老公公,少府大人托我向您問候。”張宇淡然回禮道:“少府費心了。趙彥道:“張老公公不如去敝處暫歇。寢殿大火一事,少府大人以為三卿所判,實有冤屈。他已經前往司空府覲見陛下,為您陳說辯白。”

張宇卻回答:“少府大人不必如此。能給小老一條活路回鄉,已是曆代宦官中難得的善終。”趙彥見他毫不動心,麵色平靜,便試探道:“陛下以仁德行布天下,我想定會采納少府之議,您何必黯然離京呢?”

聽到“陛下”二字,張宇不由得把包裹懷抱得更緊了些,唇邊露出一絲苦澀:“陛下春秋正盛,不該被我這老朽拖累。”趙彥心中一動,看來張宇跟陛下之間,果然是發生了什麼。他欲再旁敲側擊一番,張宇卻閉上嘴不再言語。

趙彥沒奈何,隻得從懷裏取出三枚馬蹄金餅:“如今兵荒馬亂,前途多險,少府特備了一點盤川,請張老公公笑納。”張宇也不推辭,接過金餅揣入懷中。董妃瞪了趙彥一眼,仿佛嫌他故意顯富,她雖未施粉黛,氣鼓鼓的麵孔卻別有一番韻味。趙彥被她一眼瞪得心中一漾,眼神從臉龐掃到她隆起的腹部,登時收束,不敢繼續多想。

董妃道:“張老公公,我給你叫了一輛輕車,有點舊,是我父親府上的。”

她玉指輕搖,一輛在一旁恭候多時的馬車轟隆隆地駛過來。趙彥攙住張宇,欲替他解下包裹放到車上,孰料張宇目光突變,斷然撥開他的手,喝道:“別動!”趙彥愣在那裏。

張宇意識到自己神情有些凶,便解釋道:“這包裹裏裝的,乃是寢殿大火中燒死的一個小黃門。他是我的遠房親戚。他母親托我照顧他,我既不能保全他的性命,起碼也該把他的骨殖送歸故裏,體麵入土才是。”

說到最後一句,張宇雙目隱有淚光,整個人萎靡下去。趙彥知道宦官無後,所以對同族子弟都多加照顧,便安慰了幾句。

忽然從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三人轉頭去看,卻看到一隊騎士氣勢洶洶地沿大街跑過來,登時把那輛輕車團團圍住。為首的騎士大聲道:“奉許都衛令,遞解張宇出京。”

董妃大怒,她身為貴人,這個騎士非但不下馬拜見,反而視若無睹,簡直無禮至極。皇室衰微不假,但什麼時候輪到許都衛來跋扈了?她指著騎士高聲喝道:“你是何人,敢在宮城之下馳馬?”

馬上的騎士稍微猶豫了一下,回答道:“前鋒營王服。”

“前鋒營?前鋒營何時成了許都衛的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