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敘事詩書店的早晨一如既往的寧靜……如果忽略箬祀驚天地泣鬼神的狼嚎的話。
“不好了~!~!~!依帆小姐~!~!~!出大事了~!~!~!”
“你要是再敢嚎我就直接送你去投胎……”依帆房中傳來女主人怒不可遏的低吼,“我想閻王不會介意給你留個好位置的!”
“可……可是……”
門外傳來箬祀可憐巴巴的聲音,聲勢明顯比剛才弱了幾倍——他對依帆小姐那恐怖的起床氣可是清楚得很。
“可什麼是,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沒事就給我滾回去!”依帆的起床氣已經完全被箬祀激發了出來,頭頂正盤旋著一層厚重的雷雲。
“小燦燦出事了!”
“星燦?”縮在被窩裏的依帆扯了扯嘴角,“她又怎麼了?是打碎了我的盤子還是弄爆了我的廚房還是做了些莫名奇妙的事情嚇跑了我的客人?”
門外的箬祀一臉黑線,我說大小姐你除了這些就想不到別的嗎……
“不是啦!是小燦燦被小菲菲咬了!!!”
唔……小燦燦依帆再清楚不過,可小菲菲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依帆強迫自己已經鏽在一起的腦細胞運作起來,慢慢地消化箬祀口中層出不窮的新名詞。
一秒。
兩秒。
三秒。
“什麼——!!!”半晌,終於從依帆房間裏傳來石破天驚的尖叫,“你說星燦被菲洛斯咬了!?”
等依帆心急火燎地跟著箬祀趕到命案現場,一臉凝重的墨伢已經等在臉色蒼白的星燦床邊了。星燦臉頰慘白如紙,靜靜的躺在床上,完全沒有了以往咋咋呼呼的生氣勃勃,頸側的血紅牙印在她蒼白的肌膚上顯得特別刺眼。
依帆用手指試了一下呼吸——還好,不愧是墨伢,搶救得當,沒出人命。
看到星燦額頭上散亂的劉海,依帆伸出手想整理一下,卻在碰到星燦額頭的一瞬臉色一沉——冰冷冰冷的肌膚,毫無溫度可言。
仿佛是注意到依帆臉色的變化,墨伢適時的開口,“我們別無選擇。”他垂下長長的眼睫,嗓音低沉,空寂的回蕩在房間裏。
房間靜得可怕。
“菲洛斯呢?”依帆緩緩開口,看似冷然的表情下是隱忍的薄怒。
“他在隔壁房間……”箬祀小心翼翼地回答,看到依帆表情如此的陰沉,心中沒有來地一跳。
聽罷依帆就走向門口意欲離開。
想了想,箬祀還是在依帆關門的那一霎那脫口而出:“那個小姐你知道這不全是他的錯……他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依帆在門外悶悶地回了一句。
小菲菲啊小菲菲,這次可是連天王老爺都救不了你咯……箬祀同情地環臂搖搖頭,我可是仁至義盡了……
“嗚嗚~~~~嗚嗚~~~~~~”還沒到門口,就聽得房間裏某人(鬼?)淒楚無比的抽泣聲,抽得那是一個人見尤憐啊……
依帆嘴角抽搐了一下,挑了挑眉,開門進入。
菲洛斯正蜷縮成一團,窩在牆角,像一隻受傷的小動物,頭埋在臂彎裏,肩膀微微抽動著,一張俊俏地小臉已經是淚水橫流,天藍色的眼睛有明顯哭腫的痕跡。
感覺到有誰的腳步聲,菲洛斯抬起紅腫的眼睛。
一張風雨欲來的表情出現在他眼中,嚇得菲洛斯又一縮頭。
“拜托,我說被咬的是星燦又不是你,你倒哭得像個淚人一樣。”依帆遞過一張紙巾,示意菲洛斯改善一下形象問題。
“嗚嗚……嗚嗚……”菲洛斯原本被依帆晴天霹靂般的臉嚇得縮回去的眼淚一聽依帆這麼講又嘩啦啦地下來了。
於是依帆無奈,又遞上一張紙巾。
菲洛斯繼續抽泣。
又是一張紙巾。
繼續抽泣。
紙巾。
抽泣。
沒完沒了。
終於依帆實在忍不住了,“我說傻貓你要哭到什麼時候呀!?人家吸血鬼一輩子的眼淚都讓你在短短幾分鍾裏哭完了!哭能解決什麼啊?能把星燦變回來嗎!?”
菲洛斯睜著泫然欲泣的雙目,淚眼汪汪地看著不耐的依帆,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隻能拚命試著把眼淚縮回去。
依帆在心裏哀歎一聲。
“我看你這樣子也不問你怎麼弄的了,就問你打算怎麼辦吧。”依帆在菲洛斯的對麵盤腿坐了下來,雖然箬祀的淚水已經讓依帆看到麻木,但像菲洛斯這樣一個小正太的淚水依帆還是不免不忍的,於是口氣也變得不怎麼猙獰,“你咬了星燦,把她變成了你的後裔——接下來你準備怎麼做?”
“我……我不知道……”菲洛斯吸了吸鼻子,顫顫悠悠的回答。
從血族角度出發,一般一個血族若是將某個人類發展成他的後裔,那麼那個血族就必須擔負起照顧後裔的責任,直到他的後裔可以自由獨立的生活為止。
如果那個血族有足夠的責任心和能力的話。
問題是菲洛斯現在根本就是一個沒發育完全的血族,甚至失去了血琥珀,不能算是一個完全的血族了,他又如何能夠照顧星燦的生活。更何況他還被契約束縛在店裏,若沒有依帆允許不得踏出店門一步,星燦在外麵的生活他一無所知。
這真是個令人頭疼的問題。
“依帆小姐,”門外實時地響起箬祀的聲音,“小燦燦她醒了,你最好去看一下。”
依帆應了一聲,站起來,意味深長的看了菲洛斯一眼,離開了房間。
菲洛斯呆呆的看著依帆的背影,不知如何是好。
“星燦。”依帆推開門,就看見星燦臉色蒼白地靠在窗邊,身子半臥著躺在床上。
聽到依帆姐姐的聲音,星燦木然地把眼睛轉了過來,眼圈紅紅的,還帶了絲驚魂未定的茫然。她才剛剛轉醒,才聽了墨伢所說的一切。她對自己身體的變化知之甚少,也對即將在她周遭發生的巨大變化一無所知,她根本預計不到自己即將麵對和進入的是怎樣的一個世界,而那個世界又將帶給她怎樣的際遇。
“依帆姐姐……”星燦啞著嗓子想說話,一開口卻是口幹舌燥,幹裂的唇竟出不得一點聲音。
眼睛一熱,一股灼灼的液體竟順著臉頰直流而下。
依帆無言地望著淚流滿麵的星燦,隻是默默地轉頭對牆默念,“送杯水來,肴苻。”
不一會兒,一杯微熱的水便通過牆遞了進來。
依帆端起水走到星燦身邊,把水遞給她。星燦接過,一口口抿著水,微微的顫動使杯中水漣漪不斷。
“你現在已經不是人類了。”靜默之中,依帆突然開口,一出口便是毫不留情麵的一針見血,刺得星燦又一陣顫動,“菲洛斯也沒能力照顧你,你打算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