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命趕來的醫官,連同內侍和三位大臣,將秦君抬進大鄭宮偏殿,此處算是嬴任好的臨時臥房。醫官一陣忙碌後,喂下一副藥,慢慢的,嬴任好蘇醒過來。
“君上剛才急火攻心,靜養為上。”醫官叮囑道。
“除了三位臣工,你們都下去吧。”
“是。”一眾人應聲退下。
“悔不聽上大夫之言哪!”嬴任好一臉苦澀,黯然神傷。
“君上,當務之急,身體要緊。”百裏奚勸說道。
“是啊,君上,保重身體。”
“晉國新君,果然不一般!想我八千子弟,竟成孤魂野鬼。”秦君緊咬牙關,發出咯吱的聲響。
“君上,為今之計,需有應對之策。”盡管自己的兒子也被生擒,但此時的百裏奚依然冷靜。”此戰之後,秦晉邦交,或有三種走向。這第一種,晉國新君為己立威,同時也趁獲勝之勢,跨過崤函,進攻秦國;這第二種情形,歲末嚴寒,晉國暫時按兵不動,以待來年。以上兩情,對我秦國都十分不利,需做兵事準備,而現如今朝中無將,僅靠仲行將軍一人,獨木難支。臣,請君上下令,火速召回奄息將軍,並緊急征兵,以應不測。”
“上大夫所言極是,臣等複議。”仲行和蹇叔拱手道。
“這第三種情形,姬歡止戈於此,不再用兵,或殺將祭祖,或放了孟明視等人以示善意。”說到孟明視,百裏奚微微一顫,“若能如此,可緩燃眉之急,秦國應派出斥候,時刻報回晉國消息,以便見機行事。”
“上大夫臨危不亂,定力深厚,寡人自愧不如啊。”嬴任好越發欣賞百裏奚的處事,“仲行聽令。著你攜金令箭極速調回奄息,並授虎符,節製三軍。大夫蹇叔,連夜擬定動員令,發至全國,緊急征兵。上大夫百裏奚居中調度,統籌全局。”
“臣等領命。”
“秦國危難之時,望諸卿通力協作,度此危局。”
“臣等竭盡所能。”
三人走後,嬴任好躺在床榻上,百感交集,自己一生自信甚至自負,為了秦國強盛可謂殫精竭慮。可沒想到,這東出崤山之役卻落得如此下場,不僅敗給了一個年輕後生,而且還是全軍覆沒。畢生為之奮鬥的夢想就這樣在殘酷現實麵前被擊得粉碎,年過半百的嬴任好心有不甘卻又無可奈何。難道我嬴任好錯了嗎?難道秦國就永遠隻能偏安一隅?
仲行帶領一隊親兵,馬不停蹄地趕往隴西大營,麵見奄息,說明情況。
奄息雙眉緊鎖,臉色鐵青,“三弟如何?”仲行低頭不語。
“嬴括如何?”奄息進一步追問,仲行仍然不語。行營大帳內一片死寂。
“傳令班師,隴西秦軍隻守不攻。出戰者,斬!”主將撩下一句軍令便匆匆領兵回雍城,一路披星戴月,馬不停蹄。
秦軍慘敗的消息尚未擴散,**中還在為過年做準備,秦國國力日盛,每年新春伊始都要張燈結彩,慶祝一番。自送別針虎之後,簡璧也沉浸在別離的相思之中,為了消磨時間,她和弄玉一起做起女紅。這天,簡璧和弄玉去玉函宮問安,順便將新做好的狐皮大氅送給母後。還沒進門,就看到宮門外的兩名女婢竊竊私語,其中一人抽泣不止。
“怎麼了?被母後罵了?”簡璧上前詢問。
“公主。”見到簡璧和弄玉,婢女哭的更凶。
“這是怎麼了?沒事的,我和阿姐替你們說情。”
“公主,如意的兩個哥哥,都,都戰死了。”另一個女婢回答道,如意再也控製不住,淚如泉湧。
“戰死?”弄玉不知如何安慰,“是隴西大捷嗎?”
“不是,是這一次,我軍東出崤函,遭了晉國埋伏。”
“晉國?這怎麼可能?秦晉是盟國。”弄玉不敢相信,而一旁的簡璧已有不祥之感,急忙追問:”可是孟明視領軍?”
“是的,聽說我秦軍八千子弟,竟無一人生還。如意的哥哥也在其中。”看著女伴悲痛欲絕,女婢心裏也是說不出的難受。然而,大家還未察覺,簡璧此時已經變了臉色。
“姐姐,你去哪裏?”說話間,簡璧已經轉身跑開。兩個侍女不知哪裏說錯了,很是緊張。
“沒事的,你們把這件皮氅交給母後,就說我和阿姐來過了。”說罷,弄玉追了過去。
這邊,兩人不敢怠慢,趕忙進宮稟報,將一應情況說了個大概。晉姬聽後,也是一驚,不敢相信秦晉開戰,找來了掌事宮女,問個清楚。
“回稟夫人,奴婢也有耳聞,說是中了晉軍埋伏,竟然無人突圍。”
“前幾日問過君上,不是說借道晉國嗎?這晉君新喪,新君怎會無故對盟國下此毒手?”
“夫人,奴婢聽宮裏傳,是說秦軍過境晉國偷襲鄭國,卻未通知晉君。上大夫百裏奚等人力諫,也未能阻止君上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