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瞬間而來的襲擊令人無以言語。像暴烈的陽光曝曬了幾日般,我殘存的理智透露出我即將夭折的訊息。
就算這樣,也沒有頓時便幡然悔悟的衝動。腦電波以慣有的慢板跳動傳輸,抵達的信息也在輸送的過程中折損喪失不少。演變成:就這樣吧。
緩慢地過幾天,對之前的想法嗤以:去你的。
從去年11月底開始持續的苟延殘喘,漸漸變異延伸著腐爛。瀕死的掙紮隻能在竭力中消亡,時間裂為斷橫,卻狹長地無法逾越。龐大的潮汐聲與風中稻穀碎裂後的糜爛氣息,燭光熄滅的微響。落幕。
在帷幕放下前,仍可以將靈魂清醒洗滌,在聖潔的梔子吐納新生的絲蕊時,空氣裏搖曳的甜香。斬斷錯綜的黏絲與複雜的莖脈,那些永生不醒埋葬在腳旁的枯爛腐葉,綁向雙足。砸碎一切的禁錮與囚禁本我的囹圄。踐踏、逼視、撕爛、毀滅。我與生俱來的淨水糅合圓潤的玉器塑為彎弓,掬春月在手,射向身後即將令自己窒息的裹布般的糜爛。
罪孽的氣息,像浸濕的紗布捂住口鼻。
我還能聽見,風林沙沙作響的微細,早雜而橫斜的綿密細雨。濕熱的夏季海風朗朗光耀與沉悶冬日的遙遠暖霧。稀糊的軟泥般的觸覺,隻令人困倦。欲睡的雙眼,將醒不醒。
依稀還可以看見。
請你,斬去我從不退縮的雙手。否則它將扼死你致命的咽喉。
十指盡情舒展,緩慢移動高抬著索取。我因前進而丟失的雙足。一起扔掉吧,甩向我從不回顧的身後,毫無保留地出發。
新的一天即將來臨。不是海平麵上升湮沒平脊土壤,不是白堊紀複製升華抵達現代的視野。不是——我弱小的軀體與洞穿的靈魂,疲憊仰望。
就在上方,新世紀開啟,瀉出的萬丈光芒。
然後我將以蠕動的肢體,在你們死亡的願欲與更大的沉默中,匍匐歸來。
我們是神的旨意裏,同一行字的兩麵。
“假設死是生的另一麵
那麼我想死就像生一樣”
沒有什麼比死亡更加平常。每一秒鍾多少人重複著相同的事,在不同的環境不同的稱謂裏:去世、永別、圓寂、涅磐...還要以何種盛大的姿態迎接它,等待生命被永恒攫取。
還要以哪樣可笑的端莊。
什麼都有期限,就像開關隻能應用500次就失效。假設我不停地死,那麼死亡的次數過盡時,我便可以享受永生吧。
可沒有盡頭的生,該是多麼乏味。
不做時間的傀儡,才是靈魂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