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
庭院森嚴,規布有矩的夏府,如同一頭遠古巨獸,俯瞰帝都這座城池。三大家族之首,最古老,也最強大的夏府,依舊繁華而又強大。
即使現今夏國商湯為皇,即使周家有文王武王之興,夏家也依舊雄踞夏國,從來不曾有任何人敢於侵犯。
千年巨族,總有一些別人沒有的底氣。
夏家廳堂內,夏家重要的掌權人物都到場,一個個均神情嚴肅,大氣都不敢出。
夏家當家族長坐在最前,此人虎背熊腰,一眼望去便知是不可多得的英雄豪傑。夏豪脊背挺的筆直,但廳堂視線的中心卻幷不是他。
夏豪的下坐,是一個垂垂老矣的婦人。婦人手持一杆龍頭杖,雖然臉上爬滿皺紋,但坐在那裏,依舊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廳堂視線的中心,卻正是這個風燭殘年的老婦人。夏家的三長老,七長老,負責刺探情報的管先生,這都是外界極有權勢的大人物,以往聲威震帝都的豪傑,在老婦人麵前,卻都像一個個沒有長大的孩童般噤若寒蟬。
老婦人的渾濁的眼睛,幷沒有放在那些謹小慎微的大人物中,她望去的,隻是地麵上的一汪清泉。
清泉是無源之泉,憑空在大廳的地板出現,然後慢慢地流散開始,到一定邊緣時,又憑空消失。
無中生有,這樣的術法,已經超越了玄境可及。
泉水清澈,宛若一麵鏡子。泉水中,也像鏡子一樣,有了一
些倒影。
倒影的景象,若有人經曆了破敗巷子的慘戰,再去觀望,一定會嚇的大叫起來。
倒影中,兩名武者正在生死搏殺。一名武者使用一柄扇子,風度翩翩,但衣服上,卻也布滿了血跡。
而另一名武者,麵色深沉,一隻手掌漆黑如墨,另一隻手,卻隻有四根手指。
戰鬥的兩人,正是夏天然與年二。
夏天然與年二傾盡最強力量,轟擊在了對方身上。清泉上的倒影也戛然而止。
那一汪清泉也緩緩消失,大廳裏依舊是一如既往的死寂。
老婦人已經接二連三地觀看了同樣的畫麵,泉水清澈,汩汩流動間,一眾梟雄都感覺心驚膽顫。
就在夏豪以為畫麵又將重演的時候,老人卻似疲倦般地靠在椅子上,輕聲問道:“諸位以為如何?”
沉默,大廳裏死寂一般地沉默。
在老婦人麵前,這些笑談生死的人物,似乎都失去了開口的勇氣。
夏豪掃視一圈,各人見到他的目光,都輕微偏轉頭顱。夏豪不由麵色微慍,但卻也隻能硬著頭皮說道:“回老祖宗,魔窟歹人竟敢殘殺小祖,我等定嚴懲不貸。”
老婦人吐出一口氣:“何個嚴懲不貸法?”
夏豪聽到老婦人此言,氣勢瞬間改變,又變成了那個生殺豪奪的夏家家主,他冷著眼睛說道:“魔窟帝都窩點,寸土不留。”
夏豪趕盡殺絕的口氣,陡然間便能掀起一陣腥風血雨,但在廳堂裏的武者們居然
麵不改色,甚至像根本沒有聽到似的。
沒人聽到,自然沒人反對。
老婦人歎了一口氣:“就按你說的辦吧?”
老婦人說罷後,在場眾人都同時鬆了一口氣。不怕老祖宗命令大,就怕老祖宗沒命令。老祖宗命令下了,不要說是將帝都的魔窟高手斬盡殺絕,就算是將夜魔的腦袋拿來,這些大人物們也不會說半個不字。
隻是,若取夜魔的性命,夏家諸位掌權者還顧及另一位老妖怪,但取夜魔徒子徒孫的性命,對夏家大人物來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罷了。
夏家掌權者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眼睛裏看到了解脫的神色。隻是他們又重新把視線放回老婦人座位時,竟然驚駭發現,那上麵,已經空無一人了。
或許,座位仍舊有人,隻是他們看不到罷了。
當下,各人紛紛告退,心神驚駭之下,對老祖宗的命令,也不敢摻雜絲毫的水分。
還是黑域寇那個安靜的據點,這個地方,反常的,竟然充滿了喜悅的色彩。
一壇美酒被打開,酒香四溢,藍若蘭大笑著,將美酒倒入一名名武者杯中。黑域寇傳統,戰鬥過後,必要飲酒,祭奠死去的兄弟,也慶賀戰鬥的勝利。
藍若蘭高舉起酒杯:“來,兄弟們,喝。”
“藍姑娘客氣了。”黑域寇豪客們均大笑說道,幹冽的酒水就灌入了肚子當中。
“再來。”藍若蘭又大喝。
這時候,房門卻打開,一個青年
人走進來,身後跟了位一身紅衣的女子。漢子們本來舉起的酒杯又放下,視線全部聚集在了青年人身上。
青年人麵色有些蒼白,發絲如雪,但眼瞳中,卻是勃勃的生氣:“諸位,在下秦江,感謝諸位救命之恩情。”
漢子們眼眶都有些濕潤,他們都是昨日參與營救秦江行動的黑衣人,現在他們的人數卻隻剩下不到一半。他們對於這個發絲如雪的年輕人,當然是有種別樣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