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極今年五十有一,對宸妃的病,心裏已有準備,禦醫曾告訴過他,以宸妃的狀態,不過是維持時日罷了。
當年,嬌娘慘遭不幸,死得突然,沒能見上一麵,為此,皇太極痛悔不已。如今,海蘭珠病危,無論如何也要見上一麵,否則,又將是一個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因此,他不顧自己重病在身,一路上,打馬狂奔,去時用了六天,回來時僅用了四天。然而一進懷遠門,便接到了宸妃的死訊。他哭道:“到底晚了一步。”
來到關雎宮,見宸妃遺體已被抬到了外屋,置於七星板上,皇太極搶上前去,扶屍痛哭:“海蘭珠,朕回來晚了,朕對不起你,海蘭珠,你不是說跟朕同生死嗎?怎麼就撒手離朕而去了。”
他看著海蘭珠的麵龐,依然如生時一樣:“海蘭珠,你來得遲,走得快,莫不是有意來折磨朕來了,爾今一死,朕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皇後、莊妃等都過來相勸:“皇上,宸妃走得很平靜,沒遭著罪,咽氣之前,特意囑咐,皇上一身關係著江山社稷,切不可因吾之死而誤及國事。”
皇太極聽罷,又是一場嚎啕痛哭:“海蘭珠深明大義,今芳年早逝,叫朕怎能不肝腸寸斷。”
皇後、莊妃二人將皇太極攙至內室,皇太極見昔日二人同眠共枕的南炕頭,掛在牆上的琵琶,炕梢上的金史......睹物思人,更是悲痛萬狀,哭了一陣,竟昏厥過去。
代善急得怨道:“這個八弟,也太重情了,動則昏厥,這怎麼行。”他對身邊的範文程道:“文程先生,你過去勸勸吧。”
範文程道:“禮親王不必著急,皇上心中的悲痛,一定要哭出來,哭出來就好了。”範文程心裏明白,皇上一生中最心愛的女人隻有兩個:一是嬌娘,二是海蘭珠。此二人多才多藝,長得又神似,被皇上視為知己。其他宮妃,妻妾而已。今宸妃撒手人寰,皇上非大病一場不可。現在相勸,毫無用處。眼下需要作的是,要抓緊擬定宸妃的葬禮儀式。
經禦醫一陣搶救,皇太極醒了過來,醒來後第一句話便是:“文程先生何在?”
範文程在眾妃子身後應道:“臣在這。”
皇太極揮揮手,示意妃子們閃開,範文程走上前來。皇太極憂慮地道:“宸妃葬儀,先生如何安排?”
“一是宸妃娘娘的諡號,臣以為可否追封為敏惠恭和元妃。”
皇太極眼睛望著天花板,斟酌著:“敏、惠、恭、和,四個字算是蓋棺論定,元妃?眾妃之首也,可以,不過,鈕鈷祿氏的封號就得變一下了。”想到這,他點點頭道:“就按文程先生說的,定為敏惠恭和元妃。”
“其二,七七四十九天的七期之內為國喪期,在此期間,停止一切娛樂嬉戲。”
皇太極道:“有敢在此期間酗酒作樂的,一經發現,要嚴懲不貸。”
“至於具體葬儀,待臣與禮部商定後,再具奏皇上。”
“嗯,可以,諡號和國喪等現在便以訃告發布國中。”皇太極悄悄對皇後和莊妃道:“讓大家都回去,人太多,朕看著心亂。”
範文程要和眾人一齊告退,皇太極卻道:“文程先生不要走,陪朕坐著。”
眾人退了下去,但誰也沒走,而是到了清寧宮,為宸妃守夜。
哲哲是後宮之首,她忙前忙後的處理喪事,坐不住,皇太極這邊隻好由莊妃服侍。皇太極對莊妃原本也十分喜歡,現在,海蘭珠走了,對海蘭珠的親妹妹便更多了一分感情。
對宸妃的死,皇太極有心理準備,但當這一切真的成為現實時,他還是難以接受。他愛海蘭珠,有時勝過愛自己,八年的朝夕相處,他將海蘭珠已視為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海蘭珠死了,他的那一部分也就死了。此刻,他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空虛?茫然?絕望?塵世中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這就是人生?這麼美麗的女人就這麼死了,變成了一具僵屍,那麼眼前的一切呢?將來都會不存在的。文程先生、莊妃、福臨,還有朕,都得死?人來到世上到底幹什麼來了?
範文程坐在皇上身邊,見皇上一句話也不說,怕他憋出病來,便安慰道:“宸妃娘娘已經走了,走了就回不來了,皇上不要太難過,要保重龍體。”
“龍體?”皇太極一聲冷笑,“哪裏來的龍體?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無常一到,萬事皆休,隻不是人們參不透罷了。鳳凰烏雀都是鳥,靈芝艾蒿都是草,哪裏有什麼龍體?爾等天天喊朕萬歲,難道朕真的能萬歲嗎?大哥死了,三叔死了,五大臣死了,父汗死了,莽古爾泰,德格類也死了。還有薩哈廉、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