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流寇再起(1 / 3)

大明王朝真的已經到了風雨飄搖的地步。

李自成在潼關南原全軍覆沒,僅率十八人突圍,收拾殘部後,轉移到陝西南部的商洛山中,休養生息。這年年底,他為了重整旗鼓,帶了幾十名隨從,趕往穀城去會見張獻忠。這兩位同鄉戰友目前處境迥異,友情尚存。

張獻忠設宴款待。酒過三巡,他拍拍李自成的背,戲言道:“李兄,何不隨我而降,還仆仆奔走幹嘛?”

李自成仰麵大笑,連說:“不可,不可。”

此時此地兩人心照不宣,李自成知道張獻忠在穀城不過是權宜之計,並非真降,否則決不會冒失前來自投羅網;張獻忠明知李自成決不會隨他而降,開個玩笑而已。隨後就接濟他一批武器馬匹,讓他重整旗鼓,日後也好遙相聲援。

當時穀城縣的士紳親眼目睹李自成會見張獻忠後從容離去,埋怨熊文燦無能,沒有命令張獻忠生擒李自成將功贖罪。這種埋怨,都是不明底細的空話。熊文燦徒喚奈何,不可能“調度得宜”;張獻忠並非真降,不可能“縛闖自效”。

張獻忠任用秀才潘獨鼇、徐以顯為謀士,要他們講解孫吳兵法,打造三眼槍、狼牙棒、埋伏連弩,操練團營方陣、左右營法,日夜策劃有朝一日重舉義旗。穀城知縣阮之鈿目睹這一切,心中焦急,又無力幹預,隻好苦口婆心從旁勸說,要他走劉國能的道路,真心歸降,他可以擔保張獻忠不死,何必自蹈不義!遭到張獻忠一頓痛罵,阮之鈿從此憂憤成疾,料定將來不免一死——不是死於張獻忠之手,便是死於熊文燦之手,在穀城縣衙牆壁上題詩一首:

“讀盡聖賢書籍,成此浩然心性。勉哉殺身成仁,無負賢良方正。”

穀邑小臣阮之鈿拜闕恭辭從此就蝸居家中,不理政事。

湖廣巡撫餘應桂身臨其境,看得一清二楚,極力反對熊文燦的做法,寫信給熊文燦,提醒他:張獻忠必反,要他先下手為強。不料他的信使被張獻忠巡邏士兵俘虜,張獻忠馬上據此向鄖陽巡撫戴東旻告發:巡撫要殺我。熊文燦得知後,上疏彈劾餘應桂“破壞撫局”。楊嗣昌本來就對餘應桂先前曾經彈劾楊鶴心懷不滿,慫恿皇帝逮捕餘應桂。餘應桂被逮捕後,列舉許多證據,向朝廷說明張獻忠必反的種種跡象。朝廷不予理睬,把他充軍邊疆了事。

總兵左良玉也看出張獻忠“反跡大露”,多次催促熊文燦發兵襲擊。熊文燦搪塞說:他雖懷貳心,但尚未開釁;你雖敢戰鬥,但部眾未集。貿然出擊,其他受撫各部必然作出反應,得不償失。

等到熊文燦自己意識到形勢不妙——“張獻忠將複叛”,請求朝廷調集四川、陝西軍隊圍剿時,為時已晚。

崇禎十二年,張獻忠在穀城再度起義,摧毀城牆,搶劫倉庫,釋放囚犯。他在過去委曲求全,受到各級官僚敲詐勒索,起兵後,在通衢大道上張貼布告,公布索取賄賂的官員姓名、數量、日期,向當地人民宣布:自己的起兵是熊文燦逼出來的,指責總理熊文燦欲壑難填,勒索賄賂數以萬計。這一招,令熊文燦以及那些貪官汙吏們羞愧得無地自容。

熊文燦自知縱虎歸山,罪不容誅,連忙向朝廷推卸責任。兵科都給事中張縉彥向皇帝揭發:張獻忠包藏禍心,無論愚者賢者人盡皆知,熊文燦受他愚弄,不斷為他請官開賞,為他掩飾殺人越貨痕跡,有揭露其陰謀者,立即封口;不斷向朝廷謊報軍情,把明顯的反叛跡象說成是“反形未露”,欺蒙太甚。

崇禎恍然大悟,悔不當初,下令革去熊文燦所有官職,要他立功自贖。

草包熊文燦聽說左良玉要發兵追擊,故意走漏消息,並且強留左良玉為之餞行,拖延時間,使得張獻忠得以從容地把武器糧食運往房縣山中。接到皇帝命他“立功自贖”的聖旨後,知道自身難保,強令左良玉出兵。氣得左良玉大發雷霆:總理先是縱虎歸山,再命我擒拿,如不遵命,必定把逗留縱敵之罪強加於我。不得不貿然進攻,終於在房縣西八十裏的羅睺山遭到埋伏,全軍覆沒,軍符印信丟失殆盡,隻有幾百人突出重圍。一向驕橫跋扈的左良玉當然不願代熊文燦受過,向皇帝報告:熊文燦在張獻忠反跡已露時阻撓他出擊,縱虎歸山後又強令他冒險出擊,種種劣跡,和盤托出。崇禎下旨:逮捕熊文燦,左良玉戴罪自贖。